瘴疠河边的短暂伏击,如同一声警钟,提醒着五人,沼泽之外的世界同样危机四伏。
鬼蛊峒的触角已然探来,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在鲁师傅的带领下,五人不敢停留,借着夜色掩护,一头扎进河对岸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丘陵山地。
相较于沼泽的死寂与湿毒,山地的空气干燥了许多,但依旧弥漫着南疆特有的蛮荒气息。
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毒虫猛兽潜藏,更有一些占山为王的小股匪盗或流亡修士。
鲁师傅对这片区域似乎颇为熟悉,专挑人迹罕至的兽径险道,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关卡。
连续两日跋涉,众人伤势在行进中进一步稳定,但精神始终紧绷。
第三日黄昏,一行人翻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一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山谷。
谷口设有简陋的栅栏和了望塔,塔上隐约有人影晃动,谷内升起几缕炊烟。
“前面是‘黑风寨’,一个三流的小寨子,多是些在中原或大寨混不下去的亡命徒和散修聚集之地。寨主‘黑煞刀’冯奎,筑基后期修为,有些蛮力,懂得审时度势。”
鲁师傅停下脚步,灌了口酒,低声道。
“这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但也眼线众多。我们在此暂歇一夜,打探点风声,顺便补充些清水干粮。记住,收敛气息,莫要生事,天亮即走。”
众人点头,收敛周身灵压,扮作寻常赶路的散修,向寨门走去。
守门的是两个面带凶悍、修为在炼气中期的汉子,见到五人尤其气息内敛却透着一股不好惹劲的鲁师傅,并未过多盘问,收了每人一块下品灵石的“入寨费”,便挥手放行。
显然,这种地方,只认灵石,不问来历。
寨内比想象中杂乱,房屋依山而建,歪歪扭扭,街道狭窄泥泞,空气中混杂着汗味、酒气和血腥气。
形形色色的修士穿梭其间,有的袒胸露背,疤痕狰狞;有的眼神阴鸷,身藏利刃;更多的是面带风霜、为生计奔波的底层散修。
酒馆、赌坊、简陋的交易所人声嘈杂,充满了混乱与原始的生命力。
鲁师傅轻车熟路,带着四人来到寨子角落一家看似破旧、招牌上画着个模糊酒壶的客栈——“忘忧居”。
掌柜是个独眼老者,修为筑基初期,见到鲁师傅,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常态,默默安排了二楼两间僻静的客房。
安顿下来后,鲁师傅对林不烦道:
“小子,你和孙大牛去寨子里转转,买些必备物资,顺便听听有什么风声。记住,多看少说,莫露财。”
又对悟尘和夜琉璃道:
“小道士伤势未愈,还需静养。女娃娃气息特殊,暂且留在房中,避免节外生枝。老夫去会个老朋友,打听点事情。”
众人依言行事。
林不烦和孙大牛走出客栈,融入熙攘的人流。
孙大牛对寨子里的粗犷氛围颇感亲切,东张西望;林不烦则神识微散,留意着周围的交谈。
“……听说了吗?前阵子沼泽深处动静不小,据说有异宝出世,连圣女教和鬼蛊峒的大人物都惊动了!”
“何止!听说死了不少人,鬼蛊峒的蝠蛾长老都重伤逃回,圣女教的一位金丹祭司更是下落不明!”
“啧啧,看来沼泽里不太平啊。最近不少生面孔往这边凑,怕是都冲着那‘宝贝’来的。”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我听说啊,那宝贝跟‘幽冥’有关,邪门得很……”
“管他什么宝贝,有命拿才行!前几天有一伙人想硬闯沼泽,结果在瘴疠河边被不明不白地全灭了,尸体都找不齐……”
零碎的信息汇入耳中,林不烦和孙大牛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消息传得很快,而且明显有夸大的成分,但他们五人无疑成了漩涡中心。
二人采购了些清水、肉干和普通草药,便匆匆返回客栈。
悟尘在房中静修,夜琉璃站在窗边,望着寨中灯火,不知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寨子并未沉睡,反而更加喧嚣,赌坊的呼喝声、酒馆的吵闹声隐约可闻。
林不烦在房中打坐,神识却始终保持着警惕。怀中的玉盒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寒意,让他心神不宁。
约莫子时,鲁师傅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脸色有些凝重。
鲁师傅布下一个隔音结界,低声道:
“情况比想的糟。圣女教和鬼蛊峒确实在大力搜捕我们,悬赏高得吓人。重点在‘身怀幽冥之力的女子’和‘持有星辰异宝的少年’。”
他看了眼夜琉璃和林不烦。
“南荒城现在风声很紧,进城盘查极其严格,他们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山里吧?”
孙大牛急道。
“还有一个消息……”
鲁师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七日后,‘南荒城’外的‘黑市’有一场大型拍卖会,由‘暗影阁’操办。这种拍卖会,三教九流汇聚,是打探消息和获取稀缺资源的好机会,也容易混入城中。或许是个机会。”
“暗影阁?可靠吗?”
悟尘蹙眉。
“暗影阁只认钱,不认人,背景神秘,但信誉尚可。在他们地盘上,一般没人敢明目张胆动手,算是相对安全。”
“不过,拍卖会鱼龙混杂,风险同样不小。去不去,你们自己定。”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林不烦神识猛地一动!
他感应到客栈外有几道鬼鬼祟祟的气息悄然靠近,目标直指他们所在的客房!
其中一道气息,阴冷隐晦,带着淡淡的蛊虫腥气!
“有人摸上来了!是鬼蛊峒的人!”
林不烦低喝,瞬间惊醒众人。
几乎同时,窗外传来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数条细如发丝、色彩斑斓的“影线蛊”顺着窗缝钻入!门缝下,也渗入一股无色无味的迷魂瘴气!
“找死!”
鲁师傅眼中寒光一闪,并未出手。
夜琉璃冷哼一声,周身幽冥之气微吐,那几条影线蛊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僵直、枯萎、化为飞灰!
悟尘拂尘轻扫,一股清风将迷魂瘴气逼出窗外。
孙大牛怒喝一声,一拳轰向房门!
木门炸裂,门外三个穿着夜行衣、正准备强行突入的鬼蛊峒修士猝不及防,被刚猛的拳风震得吐血倒飞!
“撤!”
为首那名筑基中期的蛊师见行迹败露,对方实力强横,毫不犹豫地扔出一颗毒雾弹,转身就逃!
“哪里走!”
林不烦剑指一点,星辉如电,后发先至,瞬间洞穿那名蛊师后心!其余两人也被夜琉璃鬼魅般的身影追上,短刃闪过,顷刻毙命!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但打斗声和弥漫的毒雾已经惊动了寨中其他人。
“怎么回事?”
“谁在动手?”
不少修士被惊动,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寨主“黑煞刀”冯奎也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到,看到地上鬼蛊峒修士的尸体,脸色一变。
鲁师傅慢悠悠地走出房间,瞥了冯奎一眼,淡淡道:
“冯寨主,你这寨子的治安,不怎么样啊。几个小毛贼,也敢摸到客人房里撒野?”
冯奎感受到鲁师傅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又看到林不烦几人气度不凡,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
“前辈息怒!是冯某管教不严,惊扰了诸位!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死有余辜!”
他立刻吩咐手下清理现场,又对鲁师傅赔笑道:
“诸位受惊了,今晚开销算我的,聊表歉意。”
鲁师傅摆摆手,不再多言。
冯奎识趣地带人退下,并加强了附近的巡逻。
回到房中,气氛凝重。
鬼蛊峒的追杀来得如此之快,说明行踪已经暴露。
“此地不宜久留!”林不烦沉声道。
“嗯,天亮就走。”
鲁师傅点头。
“拍卖会是个机会,但也是险棋。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绕道去拍卖会地点‘黑风涧’。”
暗夜杀机,如同阴影,紧紧相随。
刚刚获得片刻喘息的小队,再次踏上危机四伏的征程。
前路是陷阱还是转机?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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