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黑水河谷数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众人暂时摆脱了威胁。
鲁师傅布下一个简单的隐匿阵法后,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疲惫与伤痛如潮水般涌来。
悟尘伤势最重,真元耗尽,内腑受创,盘膝而坐,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但依旧强撑着诵念经文,柔和道光笼罩自身,缓慢修复伤势,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夜琉璃盘坐在稍远角落,幽冥源血反噬虽被鲁师傅暂时压下,但强行刺激骨片带来的负荷不小。
她脸色苍白,正默默运转功法,梳理体内躁动不安的幽冥之气,眉心血咒淡不可见,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幽深难测。
林不烦伤势相对最轻,主要是灵力与神识消耗过大。
他强打精神,先协助悟尘稳定伤势,又以星辰之力助孙大牛疏导部分淤积的毒素,最后才走到夜琉璃身边,递过一颗温养经脉的丹药,低声道:
“感觉如何?”
夜琉璃睁开眼,接过丹药服下,微微颔首。
“无碍,需时间调息。”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不远处正拿着酒葫芦、看似漫不经心打量四周的鲁师傅身上,清冷道:
“这次,多亏鲁前辈。”
林不烦深以为然,走到鲁师傅面前,郑重躬身行礼。
“多谢鲁师傅再次救命之恩!”
鲁师傅摆摆手,灌了口酒,咂咂嘴。
“少来这套虚的。老头子我不过是凑巧路过,闻着酒……咳咳,闻着动静不对,过来看看。你们这几个小娃娃,惹麻烦的本事倒是不小。”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林不烦。
“那幽冥水府里的骨片,是你能碰的?还有你,女娃娃……”
他看向夜琉璃。
“源血还没消化干净,就敢去撩拨那玩意儿,嫌命长?”
林不烦苦笑。
“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那骨片和妖兽,究竟是何来历?还有,您似乎对幽冥之事知之甚深……”
鲁师傅眯起眼,沉默片刻,又灌了口酒,才悠悠道:
“有些陈年旧事,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那骨片,来头极大,牵扯到上古一场浩劫,涉及幽冥与星辰的宿怨。”
“至于那妖兽,不过是得了骨片一丝气息滋养,产生异变的蠢物罢了,真正的麻烦,是骨片本身和它背后代表的东西。”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不烦和夜琉璃一眼。
“你们俩,一个身负星陨传承,一个融合幽冥源血,早已身在局中。”
“南疆这潭水,比你们想的要深得多。木鹿寨、圣女教、鬼蛊峒,乃至雷鹰峒,背后恐怕都有更古老的影子在活动。”
他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孙大牛忘了逼毒,悟尘也停止了诵经,连夜琉璃都抬眼看了过来。
“您的意思是……我们被卷入了某种……上古延续至今的争斗?”
林不烦心沉了下去。
“可以这么理解。”
鲁师傅打了个酒嗝。
“星骸兽脱困不是偶然,幽冥骨片现世也不是意外。南疆百峒大会,看似是各寨争斗,实则暗流汹涌。你们的出现,或许加速了一些事情的进程。”
他看向林不烦。
“小子,你那星枢盘,还有女娃体内的源血,都是关键。有人想得到,有人想毁掉。”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原本以为只是躲避仇家、寻找机缘,没想到竟牵扯到如此巨大的因果之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孙大牛忍不住问道。
“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山沟里吧?”
“怎么办?”
鲁师傅嗤笑一声。
“当然是先治好伤,然后想办法离开南疆这个是非之地。不过……”
他话锋一转。
“现在想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幽冥水府的动静不小,圣女教和鬼蛊峒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木鹿寨那边,木青萝那老婆子虽然暂时护着你们,但寨内也不是铁板一块,毒蠹那老小子肯定在憋着坏。”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小子,你的星辰之力中正平和,有助于疗伤和稳定气息,照顾好他们。”
“女娃娃,你体内的源血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能否驾驭,趁这段时间,好好体悟,争取早日彻底炼化,否则永远是颗定时炸弹。”
“大块头,你的雷法至阳至刚,是克制阴邪的利器,尽快逼出余毒。”
“小道士,你的道法关键时刻能稳住心神,净化邪祟,亦不可废。”
鲁师傅的指点简洁却切中要害,显露出极高的眼界。
安排妥当后,他便晃晃悠悠走到山坳入口处,看似随意地靠着一块大石头打盹,实则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担任起了警戒的重任。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便在这处临时据点安心疗伤。
林不烦以星辰之力辅助,效果显着。
孙大牛体内的蜥毒被逐步逼出,脸色好转,断臂处也开始愈合发痒。
悟尘的真元缓慢恢复,内伤渐愈。
夜琉璃则大部分时间在静坐,周身幽冥之气内敛,时而平稳,时而微起波澜,显然在与体内的源血进行着更深层次的磨合与斗争,气息越发深邃难测。
林不烦除了疗伤和协助同伴,也在不断反思此次幽冥水府之行的得失。
星枢盘在与骨片气息的对抗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对幽冥之力的感应更加敏锐,盘体上的裂纹也在星辰之力温养下缓慢修复。
他对《星陨九剑》第二式“星漩”的感悟也加深了不少,隐约触摸到门槛。
期间,鲁师傅偶尔会消失片刻,回来时总会带回一些罕见的疗伤草药或是可食用的野果,有时还会“随口”提及外界零碎的消息:
圣女教和鬼蛊峒的人似乎在黑水河谷一带大肆搜索;
木鹿寨与雷鹰峒因为大会变故和后续搜寻产生了摩擦;
更有传闻,南疆深处有古老遗迹异动,引得多方关注等等。
这些信息让林不烦对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第七日傍晚,众人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孙大牛虽未痊愈,但已能活动,雷法更显精纯。
悟尘道光湛然,气息平稳。
夜琉璃彻底稳固了境界,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顶峰,距离金丹仅一步之遥,对幽冥之力的掌控也明显娴熟了许多,偶尔看向林不烦时,眼中冰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
篝火旁,鲁师傅灌着酒,看着气息焕然一新的四人,慢悠悠地开口:
“伤好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在南疆这潭浑水里扑腾,还是想办法抽身?”
林不烦与同伴交换了眼色,沉声道:
“南疆已成漩涡中心,我等实力不足,久留必生变故。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寻找化解夜姑娘体内隐患之法,并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可能更大的风波。”
这是他们几人商议后的共识。
“离开?谈何容易。”
鲁师傅撇撇嘴。
“南疆外围现在恐怕已是天罗地网。圣女教绝不会放过身怀源血的女娃,鬼蛊峒也惦记着你们身上的秘密。常规路径走不通。”
“前辈可有良策?”悟尘问道。
鲁师傅眯眼想了想。
“倒是有条险路,或许可行。从此地向东,穿越‘毒瘴林’和‘迷雾沼泽’,有一处废弃的古传送阵。”
“据说那是上古修士所留,年代久远,破损严重,且传送地点随机,凶险异常。但若是能修复启动,或可直接传送到南疆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
古传送阵?众人心中一动。这确实是摆脱眼下困境的一个可能,但风险极大。
“如何抉择,你们自己定。”
鲁师傅打了个哈欠。
“老头子我只负责指路,不负责保镖。走哪条路,是生是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说完,他便鼾声渐起,似乎真的睡着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四人凝重的面孔。
是冒险尝试未知的古传送阵,还是另寻他法穿越重重封锁?
新的抉择,摆在面前。
而无论选择哪条路,前路都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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