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弃古修洞府的隐秘裂缝中脱身,四人沿着地下溶洞潜行许久,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赵元吉等人的追踪,才从一处荒废的城隍庙神像后钻出,重见天日时,已是次日凌晨。
郡城在晨曦中苏醒,街巷逐渐热闹,仿佛昨夜黑市的凶险与地下洞府的奇遇,都只是一场幻梦。
回到悦来客栈小院,紧闭门窗,四人清点此行收获。
空冥石安然到手,古修遗留的“星辰引气诀”与“微光匿形阵”玉简、那枚神秘的黑色令牌,以及指向坠星山的残缺地图,每一样都价值非凡。
然而,怀揣重宝,危机感也如影随形。
赵家的纠缠、青阳门的敌意,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窥伺目光,让他们如芒在背。
“材料齐了,下一步,就是修复星枢盘。”
林不烦摩挲着温润的空冥石和冰凉的星辰精金,目光坚定。星枢盘是他探寻真相、应对危机的核心倚仗,修复之事刻不容缓。
“去找那个姓墨的怪老头?”
孙大牛问道,他对自己新兵器的渴望也溢于言表。
悟尘颔首。
“墨大师虽性情古怪,但技艺超群,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所需费用恐怕不菲。”
鲁师傅灌了口酒,眯着眼道:
“墨老鬼那家伙,认钱不认人,脾气又臭又硬。不过,手艺确实没得说。小子,你准备好大出血吧。”
事不宜迟,稍作休整后,林不烦与孙大牛带着星辰精金、空冥石以及破损的星枢盘,再次前往城东南角的“阵元铺”。
悟尘留守客栈,绘制新得的“微光匿形阵”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鲁师傅则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在院里晒太阳。
阵元铺依旧杂乱,叮当声和墨大师的骂声不绝于耳。
这次,他正对着一面布满裂纹的青铜古镜吹胡子瞪眼。
“蠢材!哪个白痴用‘烈阳砂’去补‘玄阴镜’?阴阳相冲,没炸开算你祖宗积德!滚蛋!修不了!”
前来求助的修士灰头土脸地溜走。
墨大师余怒未消,看到林不烦二人,没好气道:
“又是你们?材料凑齐了?”
目光扫过林不烦手中的玉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托大师洪福,侥幸凑齐了。”
林不烦恭敬地将玉盒和星枢盘放在工作台上。
墨大师打开玉盒,拿起星辰精金,指尖冒出一点灵火灼烧片刻,点头。
“嗯,纯度尚可。”
又拿起空冥石,对着光线看了看内部流动的银纹,啧啧道:
“这块空冥石品相不错,空间属性稳定,你小子运气不赖。”
最后,他捧起破损的星枢盘,神色顿时变得无比专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每一道裂纹,特别是盘心那几处细微的符文断裂处,眉头紧紧锁起。
“麻烦,真麻烦……”
他喃喃自语。
“核心‘定星纹’受损三处,‘导灵回路’断了七条,盘体结构也有细微变形……比老夫想的还糟。”
他抬头看向林不烦,目光锐利。
“小子,修复此盘,老夫需要三天时间,需动用‘地脉心火’和‘微刻灵针’,耗费心神极大。而且,即便修复,灵性也必然受损,威力能否恢复五成都是未知数。”
林不烦心中微沉,但早有准备。
“请大师尽力施为,需要多少费用,但请直言。”
墨大师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一万下品灵石,不二价。先付三成定金,修不好,定金不退。修好了,付清余款,取货走人。”
一万灵石!
孙大牛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他们倾尽所有,加上鲁师傅“借”来的,也远远不够。
林不烦也是心头一紧,但他面上不动声色。
“大师,此价是否过高?晚辈听闻,寻常法宝修复,也不过数千灵石……”
“放屁!”
墨大师眼睛一瞪。
“你拿这古罗盘跟那些大路货比?此物炼制手法极其古老高明,材料特殊,修复难度堪比炼制一件新的高阶法宝!一万灵石,还是看在此物稀罕,老夫手痒的份上!嫌贵?拿着你的东西,另请高明!”
说着作势要赶人。
“大师息怒。”
林不烦连忙拱手。
“非是晚辈嫌贵,实在是……一时难以凑齐如此巨款。不知大师可否通融,或以物抵债?晚辈愿立下字据,剩余款项,三月内必定还清!”
他取出那枚得自古修洞府的黑色令牌。
“此物乃晚辈家传,或许能抵些价值?”
墨大师瞥了一眼令牌,初时不以为意,但多看两眼后,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接过令牌,仔细摩挲,又输入一丝灵力试探,脸色变幻不定,沉吟良久,才缓缓道:
“这令牌……材质古怪,符文……有点意思。罢了,看在此物和这罗盘本身的份上,老夫退一步。八千灵石,加这枚令牌抵两千。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林不烦计算了一下,身上所有灵石、丹药、材料折价,最多能凑出四千灵石。
“晚辈目前能凑出四千灵石。”
“四千……”
墨大师捻着乱糟糟的胡子,眯眼打量林不烦。
“剩下四千,你打算如何还?小子,别说大话,老夫最讨厌空口白话之人。”
林不烦深吸一口气。
“晚辈可立下心魔誓言,三月内还清。在此期间,愿为大师处理一些琐事,譬如整理材料、修复些低阶法器,以工抵债。”
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修复那面八卦镜的手法,虽显稚嫩,但思路清晰,基础扎实。
墨大师看着林不烦的手法,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脸色稍霁。
“哼,手法马马虎虎,倒是有点灵性。也罢,老夫正好缺个打杂的。就这么定了!四千灵石加这令牌,算六千。剩下两千,你给老夫打三个月的下手,随叫随到,工钱抵债!干不干?”
这条件虽苛刻,但已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仅能修复星枢盘,还能跟在墨大师这等高手身边学习,简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林不烦毫不犹豫,躬身道:
“晚辈愿意!多谢大师成全!”
“哼,别高兴太早。”
墨大师冷哼道,“老夫规矩大,要求高,做不好,照样滚蛋,钱照扣!现在,付定金,立字据,发心魔誓!”
林不烦依言照办,支付了四千灵石和黑色令牌,并立下神魂契约,发下心魔大誓。
墨大师收好东西,脸色这才好看些,指着角落里一堆杂乱的材料。
“先去把那堆‘赤铜’和‘寒铁’分拣开来,杂质剔除干净。记住,赤铜要九炼以上的,寒铁需百锻精粹,分错一块,扣十灵石!”
这就开始“以工抵债”了。
林不烦毫无怨言,立刻投身到杂乱的材料堆中。
孙大牛也想帮忙,却被墨大师轰了出去。
“大个子别在这儿碍事!滚出去!”
孙大牛悻悻然离开,回客栈报信。
接下来的三天,林不烦几乎住在了阵元铺。
白天,他在墨大师的斥骂和挑剔中,学习辨认各种矿石材料、处理杂质、掌控火候,甚至开始接触最基础的符文镌刻。
墨大师脾气火爆,动辄呵斥,但指点却一针见血,让林不烦在炼器基础方面获益匪浅。
晚上,他则打坐调息,回忆白天所学,并与悟尘、孙大牛交流心得。
悟尘对“微光匿形阵”的研习颇有进展,已能绘制出简化版阵旗。
第三天傍晚,阵元铺后院那间从不对外开放的炼器室内,突然传出一阵奇异的嗡鸣,一道柔和的星辰光柱冲天而起,虽被阵法遮掩,但依旧引起了小范围的天象波动,持续了约一炷香时间才渐渐平息。
守在外间的林不烦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炼器室门打开,墨大师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手中托着那面星枢盘。
此时的星枢盘,外观已焕然一新。
盘体上蛛网般的裂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流畅的银色纹路,那是用星辰精金修复的痕迹。
盘心处,几处关键符文被空冥石粉末调和灵墨重新勾勒,闪烁着深邃的微光。
整个罗盘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星辰之力,虽然灵光不如鼎盛时期璀璨,却更加稳定、纯净。
“拿去!”
墨大师将星枢盘丢给林不烦,打了个哈欠。
“总算没砸了老夫的招牌。。核心功能恢复了七八成,感应范围和精度应该比之前还好点,新增了短距离的‘星力标记’和微弱的‘防护星光’能力。具体怎么用,自己摸索。记住,三个月,随叫随到!”
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回屋补觉去了。
林不烦激动地接过星枢盘,神识沉入。
顿时,一幅比以往清晰、广阔数倍的星辰能量图谱呈现在他“眼前”!
郡城的能量流动、远处山峦的灵脉走向、甚至地下深处几处隐晦的波动,都隐约可辨!
盘心传来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修复成功了!
而且效果超出预期!
他强压激动,对着炼器室深深一揖,这才离开阵元铺,脚步轻快地返回客栈。
得知星枢盘修复成功,悟尘和孙大牛也欣喜不已。
拥有更强感知和一定自保能力的星枢盘,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然而,喜悦之余,新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欠墨大师的两千灵石和三个月“劳役”是明账。
更重要的是,星枢盘修复时产生的能量波动,虽被阵法遮掩,但难保不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青阳门、赵家,乃至郡守府,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工要打,债要还,但坠星山,也必须去。”
林不烦抚摸着温热的星枢盘,目光投向东方。
天机阁的消息、古修地图的指向、以及星枢盘隐隐传来的感应,都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那片传说中陨星坠落、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山域。
前路依旧艰难,但有了修复的星枢盘和初步掌握的隐匿阵法,他们终于有了主动探索的资本。
一场新的冒险,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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