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雷峰之巅，卷起几缕未散的灰烬。叶无痕站在断崖边缘，右手仍指向药谷深处，指尖残留着本源之力的余温。他没有动，仿佛那道白衣残影还在视野尽头飘荡，可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已彻底斩断墨玄的命脉。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踏在碎石上极轻，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节奏。他没回头。
“你杀了他。”萧红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高，也不冷，像夜云压着雷池水面，“可你知道自己为何会死吗？”
叶无痕终于侧身。她站在三步之外，披风被风吹得微微鼓动，左肩处衣料紧贴皮肤，隐约透出一点暗红光晕。她的脸色比先前更白了些，但眼神清明，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说什么？”他问。
她向前一步，指尖抬起，轻轻点在他眉心。一股微凉的气息渗入识海，不带压迫，却如潮水般推开一层尘封的记忆。
画面浮现——苍穹之上，九重天门高悬，云层裂开万道金雷。一道身影独立门前，黑衣猎猎，身后是堆积如山的残甲与断裂的法则锁链。那人背对天地，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剑尖垂落，滴下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时间碎片。
正是他自己。
“这是……”叶无痕瞳孔微缩。
“你站在天门前的最后一刻。”萧红绫收回手，声音低了几分，“我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看见这一幕。你被雷劫贯穿全身，骨头一根根炸裂，魂魄被撕成九片，坠入轮回裂隙。”
叶无痕沉默。那些画面他并非全无印象，只是长久以来刻意回避。重生之后，他封锁了太多东西，尤其是关于陨落的那一瞬。可此刻，记忆的闸门被悄然撬开一条缝，灼热的痛楚顺着脊椎爬上来。
“你怎么会看到这些？”他盯着她。
萧红绫没回答，反而闷哼一声，左手猛地按住左肩。她的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汗，呼吸变得急促。
“又来了？”叶无痕皱眉。
她咬牙，一把扯开领口。莲花状的胎记暴露在月光下，边缘泛着赤红光芒，中央如同熔岩翻滚，丝丝热气升腾而起。她闭眼忍耐，肩膀轻微颤抖。
“每次……都这样。”她喘息着说，“不只是看见你死，我还感觉得到——那种被雷火焚烧的滋味，从骨头里烧出来，连神魂都在尖叫。”
叶无痕盯着那块胎记，眼中猩红暗芒一闪而逝。他忽然抬手，五指虚张，掌心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黑气。那是本源之力，无形无相，唯有他自己能控。
他将手掌覆上她的肩头。
接触瞬间，胎记上的火焰剧烈跳动了一下，像是受到刺激，随即竟开始缓缓收敛。红光由炽烈转为黯淡，最终只剩一层温热的余晖贴在皮肤上。萧红绫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
“你能压制它？”她声音微颤。
“暂时。”叶无痕收回手，指尖还残留一丝灼意，“它不只是印记，更像是一个通道，连接着某种……残留的因果。”
“所以你也信这不是幻象？”她追问。
“若只是梦，不会留下痕迹。”他看着她肩头尚未完全冷却的纹路，“而且，你说我坠落时魂被碾碎——那是只有亲历者才知道的事。外人不可能编造。”
萧红绫怔住。
两人一时无言。夜风穿过峰顶，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卷走了最后一丝血腥气。远处雷池依旧幽深，水面偶尔泛起涟漪，像是地底还有余震未平。
“为什么是我？”叶无痕忽然开口。
“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梦见我的死？”他目光直视她，“那么多强者陨落于天门之下，为何只有你，会在月圆之夜反复经历我的结局？”
萧红绫垂下眼帘。“我不知道。但从我记事起，这胎记就存在。家族长辈说它是诅咒，要用寒玉镇压。可每当满月，它就会苏醒，逼我看那一幕。”
她顿了顿，抬头看他：“也许……我们早就见过。”
“不可能。”叶无痕摇头，“我前世踏足九重天门时，你还没出生。”
“可我在梦里认得你。”她声音很轻，“不是靠容貌，也不是气息，是一种……本能。就像龙葵听见你的脚步就会安静下来一样，我一看见你站在天门前的身影，心就空了一块。”
叶无痕瞳孔微动。
他想起了什么。在雷池深处炼化《九霄雷典》时，曾有一瞬闪过模糊的画面：一名女子立于云端，手持一面古镜，镜光照向天门，替他挡下第一道雷罚。那时他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来，或许并非虚妄。
“你有没有试过主动进入梦境？”他问。
“试过。每一次都想改变结局，可无论我做什么，最后你都会坠落。有时我冲上去拉你，结果我们一起被雷火吞噬；有时我用轮回镜逆转时间，可下一瞬，你还是站在原地，迎接毁灭。”
她说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如果现在就能阻止呢？如果你不再走向那天门呢？”
叶无痕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痛，有执拗，还有一种他说不清的东西。
“那天门必须去。”他声音低沉，“我不止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打开上三重位面。那是我存在的意义。”
“可你会死。”她攥得更紧。
“我已经死过一次。”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沉稳，“这次不一样。我有本源之力，有噬魂链，还有……”
他顿了顿，没说完。
但她听懂了。
风再次卷起，吹散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萧红绫靠得近了些，不是依偎，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她的肩头虽已平静，但叶无痕仍能感觉到那层薄热在皮肤下潜伏，随时可能再度燃起。
“下次发作，提前告诉我。”他说。
“你要一直守着我？”她苦笑。
“只要你还想看那一幕。”他望着远方，“下次，别只看我坠落。看看是谁，把我推下去的。”
话音落下，远处雷池水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不是风引起的。
涟漪扩散的速度太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快速上升。紧接着，池边岩石微微震动，一道血线自水底浮现，蜿蜒爬向岸边，如同活物。
叶无痕眼神一冷。
他没有松开萧红绫的手，反而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与此同时，左手悄然凝聚一丝本源之力，藏于袖中。
水面裂开。
一只苍白的手臂破水而出，五指扭曲，指甲漆黑如墨。手臂上缠绕着无数细小血管，正不断搏动，仿佛连接着某个庞大的生命体。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红袍裹身，步履沉重，每走一步，地面便留下一道湿润的血印。那人抬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被血浆覆盖的面孔，嘴角却咧开一道诡异的弧度。
“心脏……”那声音沙哑如磨刀，“在我体内跳动的人……是你吗？”
喜欢九域大主宰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九域大主宰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