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射向眉心的刹那，叶无痕没有闭眼。
他任由那道因果之力刺入识海，却在接触瞬间将本源之瞳的力量缩成一点，沉入识海最深处。那股外来意志如潮水般涌入，翻搅记忆、牵引执念，可所有被抽出的画面——母亲的童谣、九重天门的血战、萧红绫冷漠的眼神——都在浮现的瞬间被右眼吞噬，化作纯粹的本源之力回流体内。
神魂撕裂感骤然消失。
金线崩断，如同烧尽的丝线，簌簌化灰。
他站在原地，呼吸未乱，指尖却已悄然掐进掌心。方才那一击，不是单纯的反击，而是试探。他放任因果之力侵入，只为确认一件事：萧红绫的铃铛与墨玄的符阵，确为同源手段。
而能将两者串联之人，绝非偶然。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回廊。脚步无声，身形隐入地底暗道。那里有他早已探明的密径，通向药谷最深处的一片废弃尸坑。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察觉到地下传来阴煞波动，九十九具尸体正被某种力量缓缓唤醒。
墨玄要炼“万骨朝宗阵”。
而他留下的药瓶碎片上，刻着他的名字，浸过他的血。
这是陷阱，也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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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尸坑弥漫着腐腥气，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油。九十九具尸体呈环形排列，每一具胸口都插着一枚漆黑蛊钉，钉尾连着细若游丝的毒脉，蜿蜒汇聚至中央一座由枯骨堆砌的符台。符台上，墨玄端坐于人面蛛背上，骷髅杖斜指地面，口中吟诵着古老咒言。
每念一句，尸体眼眶便颤动一次，仿佛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叶无痕伏在坑壁阴影中，本源之瞳悄然开启。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一缕气息顺着岩缝渗入，贴着地面爬行，如同无形的根须探向阵眼。他看见了——那九处核心阵位，皆以死者的命格为锚，以蛊虫为引，最终将操控权归于主符台上的名讳烙印。
他的名字，就刻在符台中央，血迹未干。
“想把我炼成主傀？”他在心中冷笑，“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的猩红。这并非外放的灵力，而是本源之力压缩到极致后的形态，无形无质，不扰天地，却能在接触瞬间留下吞噬印记。他轻轻触碰最近一具尸体的脚踝，那缕力量顺着毒脉逆流而上，穿过蛊钉内部复杂的符纹结构，在每一节节点处种下微不可察的烙印。
如同埋下九颗种子。
他没有停下。一具，两具，三具……每一具尸体都被他以同样的方式渗透。速度极慢，每一次接触都不敢超过三息，稍有不慎便会惊动阵法中的感应机制。他的额头渗出细汗，但眼神冷静如冰。
他知道墨玄多疑。
他也知道，这场博弈，只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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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符台突然震颤，九十九具尸体同时抽搐了一下。墨玄睁开眼，手中骷髅杖一顿。
“不对。”他低语，目光扫过阵列，“第三具，心跳频率乱了半拍。”
他猛地抬头，望向黑暗深处：“谁在动我的阵？”
话音未落，骷髅杖已横扫而出，一道灰芒劈开空气，直击叶无痕藏身的岩壁。石屑飞溅，却只击中空处。
叶无痕早已退后十丈，蜷缩在一处狭窄的岩隙中。他屏住呼吸，运转冰魄领域，将全身经脉覆上一层极薄的寒晶，连心跳都被强行压制到近乎停滞。他的神识仅剩一线连接着阵中那九枚吞噬烙印，其余全部封闭。
他不能逃，也不能反击。
他必须等。
等阵法彻底激活，能量达到顶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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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眯起眼，手指轻敲骷髅杖顶端的颅骨。人面蛛八足微颤，口器开合，发出低沉的嘶鸣。它感知到了异常，却无法锁定源头。
“藏得好。”墨玄冷笑，“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避开？既然你进了我的阵，那就别怪我提前引爆。”
他举起骷髅杖，杖尖对准符台中央的名讳烙印，就要落下。
就在这一瞬——
“轰！”
整座“万骨朝宗阵”猛然一震！
九处阵眼同时爆发出猩红光芒，不是来自蛊虫，而是源自尸体眼眶深处。那光芒带着吞噬的意志，顺着毒脉倒卷而回，疯狂涌入叶无痕预留的通道。原本流向符台的能量竟被强行逆转，如江河倒灌，直冲人面蛛背上的主控符台！
墨玄脸色骤变，急忙催动咒言压制，可为时已晚。
符台开始龟裂，血色符文在表面扭曲挣扎，如同活物般哀鸣。更可怕的是，人面蛛突然剧烈扭动，八足抓地，竟调转头颅，一口咬向墨玄肩胛！
“找死！”墨玄怒吼，反手一掌拍在蛛首，将其震退数步。可就在他稳住身形的刹那，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玄衣染尘，右眼微闪猩红。
正是叶无痕。
他站在阵心，左手轻抬，九十九具尸体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窝映出他的面容。他们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指向墨玄，动作整齐如一。
“你确定，这阵是为你所用？”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墨玄踉跄后退，第一次露出惊惧之色。他死死盯着叶无痕，又看向那些被操控的尸体，声音发紧：“你……什么时候……”
“从你让我取九叶雷莲那刻起。”叶无痕淡淡道，“你给的药瓶碎片上有你的标记，也有我的血。你以为那是控制我的手段，其实……是我进入你阵法的钥匙。”
墨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猎手。
他是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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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蛛仍在嘶鸣，八足焦躁地刨地，口器不断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墨玄抬手欲镇压，可那蛛兽竟再次扭头，獠牙直指他咽喉！
“滚开！”他怒喝，挥杖砸向蛛首。
就在这混乱瞬间，叶无痕右眼瞳孔深处，九重漩涡悄然旋转。他并未直接吞噬整座阵法，而是将本源之力渗入每一具尸体的蛊钉内部，切断墨玄的操控链，同时将阵中积聚的阴煞之气转化为己用。
一丝丝黑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被本源之瞳瞬间提纯，化作精纯的能量沉淀于识海。他的修为虽未突破，但体内的力量更加凝实，冰魄领域的寒意也更深了一层。
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墨玄虽败，但腰间挂着的四十九个药瓶仍未动用。每一个瓶中都封印着冤魂，一旦全部释放，足以让整个药谷沦为死地。
而他，也不能在此久留。
萧红绫的因果之铃尚未解除，天机阁的耳目也可能已经盯上这里。他必须尽快掌控这座阵，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屏障。
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九道猩红印记在空中浮现，对应着九处阵眼。他低声吐出一个字：
“锁。”
九具尸体同时跪地，双手插入泥土，将阵眼牢牢镇压。整座“万骨朝宗阵”不再震动，反而安静下来，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主人的下一次号令。
墨玄喘着粗气，肩头渗血，死死盯着叶无痕：“你以为你赢了？这阵只是开始……真正的蛊兽，还没醒。”
叶无痕看着他，右眼猩红未散。
“那就让它醒。”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一具尸体的胸腔猛然炸开，一团漆黑的肉块从中弹出，落地即膨胀，迅速扭曲成形——那是一只三首六足的怪物，浑身覆盖着湿滑的黏膜，每一只眼中都浮现出墨玄的脸。
墨玄嘴角扬起一丝狞笑：“这才是‘万骨朝宗’的真正核心——以百尸为祭，催生初代蛊兽！”
那怪物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
叶无痕站在原地，左手缓缓握紧噬魂链，链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看着那团蠕动的血肉，右眼瞳孔深处，九重漩涡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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