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将苏璃月轻轻安置在傀儡兔护罩内，指尖一颤，青铜罗盘从袖中滑出半寸，旋即被他压回腕下。她肩头的胎记仍在跳动，颜色由暗红转为微蓝，像有寒火在皮下燃烧。轮回镜贴着她胸口起伏，镜面裂纹未愈，边缘渗出极细的血丝。
他没有回头，声音落在血河上方：“你等我吞下最后一块骨头，是为了这一刻？”
血魔站在三丈外，红袍垂落水面，却没有激起涟漪。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根细长的血管从掌纹中钻出，如蛇般游走于空中。
“不是为了你。”他说，“是为了她。”
话音未落，那根血管骤然暴起，末端分裂成九道触须，快如电光刺向苏璃月心口。
叶无痕横身挡在前方，噬魂链自腰间腾空而起，链身倒刺与血管撞在一起，发出金属刮擦般的锐响。一股巨力顺着链条传来，他左腕一麻，皮肤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飞溅。
一滴血落在血魔左颊，顺着颧骨滑下。
刹那间，脚下血河翻涌退散，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缝隙，金色丝线从裂缝中升起，交织成直径十丈的巨大圆环。环体悬浮半空，表面浮现出模糊画面——
祭坛之上，红袍男子跪地捧心，心脏表面缠绕九道冰纹；远处白衣女子转身离去，背影决绝。画面一角，隐约可见一名少年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握半块青铜罗盘。
叶无痕瞳孔收缩，右眼第十重暗环急速旋转，破妄之眼锁定金环核心。他看见那心脏深处，竟蜷缩着一个身影——黑衣、白发，面容与他自己七分相似，正是他曾吞噬的心魔之主。
可这具躯体尚未成型，如同胚胎藏于血囊之中，随心跳微微抽搐。
“不可能。”他低喝，“我已将他彻底炼化。”
“炼化？”血魔冷笑，舌尖舔过脸上那滴血迹，“你吞的是影子，是壳。真正的‘他’，早在你重生那一刻，就借我心脏碎片重生。”
他摊开双臂，胸腔黑洞剧烈 pulsing，无数血管从创口中蔓延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血网。
“你的每一次吞噬，都在喂养他。”血魔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以为斩断了过去？不，你只是把执念种进了我的血脉。”
叶无痕掌心漩涡悄然开启，本源之力凝于指尖，却未出手。他盯着因果金环中的影像，识海震荡不止。那些交错的画面里，不止有心魔之主的成长轨迹，还有更多陌生片段——
一座倒悬的宫殿，门上刻着九重天门的符文；
一名女子手持轮回镜，站在星河尽头焚烧记忆；
他自己赤身立于尸山之上，背后凤凰虚影展翼千里，眼中无悲无喜。
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
但它们真实存在。
“你在用因果律污染我的神魂。”他冷声道。
“我只是让你看见真相。”血魔收回血管触手，负手而立，“你体内的心脏碎片，是我留给她的信物。它感应到她的胎记，才会选中你作为宿主。”
他目光转向昏迷的苏璃月，“而你一次次救她，不是出于怜悯，是因为那颗心——它记得她。”
叶无痕沉默片刻，左手缓缓握紧噬魂链，伤口流出的血顺着链节滴落，在金环边缘溅起微光。他忽然发现，每一滴血落下时，金环上的影像都会轻微扭曲，仿佛时间本身在抗拒某种规律。
“所以你现在现身，是想夺回心脏碎片？”他问。
“不。”血魔摇头，“我要她醒来。”
“为什么？”
“因为只有她能杀死我第二次。”血魔嘴角扬起一丝近乎温柔的弧度，“也只有她，能让那东西真正诞生。”
他指向自己胸腔，“心魔之主需要完整的因果链才能成形。而连接你们三个的线，就在她肩头那枚胎记里。”
叶无痕猛然回头。
苏璃月肩头的莲花胎记此刻已完全转为幽蓝色，边缘泛起霜痕，像是冻结的火焰。傀儡兔双目金光黯淡，四足微微颤抖，显然支撑不住太久。
他抬手按在她后颈，一缕本源之力探入经脉，却发现她的血液流动异常缓慢，心跳间隔越来越长，仿佛正在进入某种沉眠状态。
“她在自我封印。”血魔轻声说，“每次胎记变色，都是她在抹去一段记忆。等到彻底变蓝，她就会忘记你是谁，也会忘记……她曾封印过我。”
叶无痕眼神一凛。
他想起昨夜静室中，她昏迷前唇边那一缕淡香。不是药香，是莲心茶的气息。而她说过，每月初七都要饮一次，从不间断。
原来不是安神。
是在压制觉醒。
“你到底是谁？”他盯着血魔，“不只是被封印的魔神那么简单。”
血魔笑了，笑声沙哑：“我是她第一个杀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爱的人。我是血河的源头，是九幽秘境真正的守门人。”
他向前迈了一步，金环随之震颤。
“而你，叶无痕，从来不是主角。你只是她命运中的一个回音，是她用来对抗天道的工具。”
“够了。”叶无痕打断他，右手猛地拍地，冰晶凤凰虚影自背后浮现，双翼展开，寒气席卷四周。他将最后一股本源之力注入苏璃月体内，催动其心跳恢复节奏。
傀儡兔轻鸣一声，金光再度亮起，因果屏障重新稳固。
血魔并未进攻，只是静静看着。
“你可以护住她一时。”他说，“但当胎记全蓝，轮回镜碎裂，她会主动走向祭坛，完成千年前未尽的仪式。”
“什么仪式？”
“献祭自己，重启因果。”
叶无痕站起身，左手持链，右手掌心漩涡缓缓旋转，冰蓝光影中闪过一丝血线。他盯着血魔胸腔黑洞，忽然开口：
“你说心魔之主在你体内重生……那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少是他授意的？”
血魔怔了一下。
随即大笑，笑声震动血河，浪花翻腾。
“你以为我能分辨吗？”他抚着胸口，“自从那颗心脏住进来，我就分不清哪些念头属于我，哪些属于他。我们共用一条命脉，共享一段记忆，甚至连痛觉都是一样的。”
他抬起手，一根血管从指尖延伸，轻轻点在自己太阳穴上。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才是投影，真正活着的，一直是他。”
叶无痕眯起眼。
就在这一瞬，他右眼破妄之眼捕捉到一丝异样——血魔体内那道法则裂隙的形状，竟在缓慢变化，正逐渐趋近于心魔之主的轮廓。
不是共生。
是吞噬。
对方正在被心魔之主反向侵蚀。
“你撑不了多久。”叶无痕低声道，“他会吃掉你，然后以你的身份接近她。”
“我知道。”血魔收起笑容，眼神竟有一瞬的清明，“所以我必须在彻底消失前，告诉你一件事。”
他直视叶无痕：“不要让她喝下第七碗莲心茶。”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茶。”血魔声音渐低，“是她的血。”
叶无痕心头一震。
他还想追问，却见血魔突然捂住胸口，身体剧烈颤抖。胸腔黑洞猛然扩张，无数血管失控暴起，在空中狂舞如藤。他张嘴欲言，喉咙却被一根突兀生长的血管贯穿，鲜血从嘴角溢出。
金环开始崩解，丝线一根根断裂，坠入血河化作火星。
傀儡兔发出警报般的轻鸣，金光急闪。
苏璃月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道血痕。
叶无痕一把抓住她手腕，感受到脉搏再次紊乱。
而血魔在剧痛中抬起头，染血的脸上挤出最后的笑容。
“听到了吗？”他喃喃道，“血河的心跳……变快了。”
他的声音还未落尽，整条血河突然向上拱起，如活物般掀起巨浪。
喜欢九域大主宰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九域大主宰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