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叶无痕的手指滴落，在石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斑点。他站在裂缝边缘，左臂的伤痕仍在微微抽动，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行。那股来自深渊的低语已经沉寂，可他知道，那不是退去，而是蛰伏。
龙葵靠在石碑旁，肩头的血浸透了红衣，她抬眼看着他，声音干涩：“你真要下去？”
叶无痕没回头，只是将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噬魂链。链身冰冷，其中残存的天魔气息如针般刺入掌心，恰好压住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躁热。他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咬破。
剧痛让他神志一清。
“若我变成不是我，”他低声说，“你就按之前说的做。”
龙葵没应，只是将手按在苏璃月额头，确保那道金线仍稳稳连接着两人手腕。苏璃月呼吸微弱，眉心金光隐现，却再未睁眼。
叶无痕闭了闭眼，随即睁开。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
身影坠入漆黑裂缝的瞬间，上方岩壁轰然震颤，碎石簌簌落下。他任由重力拖拽，双臂收拢，体内《魔血经》残篇自动运转，经脉如干涸河床，开始主动吸纳四周涌来的阴煞之气。
越是下沉，空气越冷。
那不是寻常的寒，而是带着腐朽与死寂的侵蚀，贴上皮肤便如细针扎入毛孔。寻常修士沾之即溃，可叶无痕却张开五指，任其缠绕手臂，顺着经络渗入脏腑。
他要的，就是这股力量。
下坠不知几许，脚下终于触到实地。地面坚硬如铁，布满扭曲纹路，像是某种巨兽的皮甲。四周漆黑如墨，唯有远处一点猩红微光，在黑暗中缓缓脉动。
他一步步朝那光走去。
每走一步，血脉共鸣便强上一分。左臂的伤痕裂开更深，血顺着指尖滴落，刚触地便发出“嗤”的轻响，蒸腾起一缕黑烟。他没有停，反而加快脚步。
靠近那光源时，他终于看清——
一块菱形石晶嵌在岩心，通体暗红，内部似有液体流动，宛如凝固的血液。九道血链将其牢牢锁住，链上符文闪烁，每一道都刻着镇压之意。
魔血石。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缓缓抬起左手，本源之瞳悄然开启。
九重漩涡在瞳孔深处旋转，目光穿透石晶，直视其本质。
刹那间，信息涌入识海——这不是死物，而是活体源核。远古魔神陨落后，精血不散，被封于此，历经万年凝成此石。它有微弱意识，会排斥外来者，更会主动释放精神冲击，摧毁入侵者神魂。
叶无痕收回目光，嘴角微扬。
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涌出。他没有抹去，而是将血滴在左臂伤口上，任其混合着魔气与本源之力，缓缓渗入经脉。
随后，他开始运转《魔血经》残篇，调整自身气血频率，一点点向魔帝残躯的气息靠拢。
时间流逝。
魔血石内的血流渐渐放缓，九道锁链上的符文也暗淡了几分。
就在某一瞬，锁链轻微一震，其中一道竟自行松脱半寸。
叶无痕动了。
左手猛然探出，吞噬漩涡全开，如黑洞般吞噬四周阴煞，同时精准罩向魔血石。
“嗡——”
石晶剧烈震颤，剩余八道锁链齐齐绷紧，符文爆闪，试图重新封印。可迟了。
漩涡之力如潮水般冲刷，符文接连崩裂。当最后一道锁链断裂时，魔血石猛地一跳，竟欲破地逃遁。
叶无痕早有准备。
右脚踏地，混沌之力自足底爆发，震得地脉一颤，石晶顿滞刹那。他左手一抓，掌心漩涡如巨口，将魔血石生生吞入。
“轰！”
体内如炸雷滚过。
魔血入体，瞬间化作狂暴热流，顺着经脉奔涌。所过之处，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炙烤，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可他没有叫出声。
反而笑了。
“来得好。”
他主动引导那股力量，冲向识海。本源之瞳全力运转，九重漩涡在识海中浮现，将魔血之力层层分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尽数纳入本源之海。
与此同时，《魔血经》残篇在识海中自动补全——
第一重：引煞入体，锻筋炼骨
第二重：凝血为甲，护脉强心
第三重：血纹成印，吞煞化源
功法补全的刹那，左臂伤口猛然发烫。
血自裂口涌出，却不滴落，反而在皮肤表面游走，形成一道道扭曲纹路。那纹路如活物般蔓延，从手背爬至小臂，再至肩头，最终凝成一片暗红图腾，形似獠牙巨口，正缓缓开合。
“蝼蚁也配染指吾之力？”
低语再度响起，这一次，直接在识海中炸开。
深渊之上，那被封印的魔帝残躯猛然睁眼，猩红瞳孔穿透层层岩壁，直视地脉深处。
“你窃我血，夺我源，以为能掌控？可笑！”
声浪如雷，震得整片地脉崩裂，上方遗迹轰然塌陷一角，碎石如雨砸落。龙葵抬头，见穹顶裂开一道巨大缝隙，阴风自其中灌入，吹得她红衣猎猎。
她咬牙撑起身子，将苏璃月往石台内侧挪了挪，低声道：“疯子……但或许，只有疯子才能撕了这天。”
地脉深处，叶无痕缓缓站起。
他抬头，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那双俯视众生的眼睛。
“你说这是你的力量。”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可你忘了——”
他抬起左臂，血纹图腾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是你先流的血。”
话音落，他猛然催动吞噬之力，顺着血纹图腾反向追溯，竟将魔帝残躯释放出的神念之力强行抽离一丝，拉入体内。
“什么？！”那低语第一次出现惊怒。
叶无痕冷笑，识海中，那一丝神念碎片被九重漩涡碾碎，化作精纯能量，融入正在成型的杀戮法则雏形。
痛，更剧烈了。
可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阴煞之气开始与本源之力融合，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变得坚韧。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流转，又被血纹图腾一点点炼化，转为己用。
《魔血经》第三重，初成。
他站在地脉深处，四周岩壁裂开无数缝隙，黑雾如潮水般涌出。可他不再后退，反而张开双臂，任阴煞缠身。
左臂血纹炽热如烙铁，每一次跳动，都抽取一丝来自深渊的神念之力。
他闭眼，感受着体内翻腾的力量，缓缓吐出三个字：
“炼——体——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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