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的手指还勾着叶无痕的衣角，指尖泛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的呼吸微弱，但不再紊乱，掌心的轮回镜碎片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叶无痕没有动。他半跪在地，一手托着她的背，另一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缕混沌之力，极轻地触上她眉心。那力量不冲不撞，只是顺着她体内残存的脉动，一点点渗入识海，如同拨动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龙葵站在三步之外，红裙垂地，目光始终锁在通道上方的裂隙。她没说话，可发间的龙角簪已悄然转为暗紫色，细微震颤着，像感知到了什么正在逼近的气息。
混沌之力与轮回镜碎片产生了微弱共鸣。苏璃月的身体轻轻一颤，睫毛剧烈抖动，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画面，开始浮现。
——千年前的祭坛，灰石垒成环形高台，中央燃着幽蓝火焰。一名红袍男子跪在最深处，双手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那心脏通体血红，表面浮现出细密符文，每一次搏动都震得火焰扭曲。
他仰起头，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猩红如血，却盛着无法言说的痛意。
镜头一转，火焰映出另一道身影。一名女子立于祭坛边缘，背对而来，长发披散，肩头有一朵莲花胎记，正微微发亮。她伸出手，接过那颗心脏，指尖刚触及，便有血珠从掌心滑落。
侧脸轮廓映入火光中。
叶无痕瞳孔骤缩。
那张脸，竟与苏璃月七分相似。
“看清了吗？”他低声问，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这段记忆的流转。
苏璃月牙关紧咬，额角渗出冷汗。左肩的胎记突然灼烧般刺痛，皮肤裂开一道细缝，渗出血丝。她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却被叶无痕稳稳扶住。
“停下。”他立刻收回混沌之力，手掌覆上她肩头，以本源之瞳凝视那处伤口。血丝未扩散，可胎记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分，像是被某种古老烙印重新激活。
龙葵终于开口：“她在被记忆反噬。”
叶无痕没答。他将轮回镜碎片轻轻放在苏璃月掌心，因果金光随之亮起，再次映照识海。
画面继续。
女子接过心脏后，并未立刻炼化。她转身走入祭坛深处，石门闭合。下一瞬，景象切换——她盘坐于密室中央，手中结印，将那颗心脏缓缓按入自己胸口。
血光炸开。
她仰头嘶吼，双眼翻白，可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笑意。那不是痛苦，更像是……解脱。
紧接着，画面剧烈晃动，像是被人强行撕扯。一段断续影像闪现：祭坛崩塌，天空裂开黑渊，无数修士坠落，惨叫不绝。红袍男子立于废墟之上，怀抱女子残躯，仰天怒吼。他的身躯寸寸崩解，最终化作一团血雾，被封入一道古老的符咒之中。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符咒缓缓沉入地底，而女子的尸身，静静躺在祭坛残骸上，左手仍紧握一枚金色傀儡兔。
影像戛然而止。
苏璃月猛然睁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衣衫。她抬手捂住左肩，指尖沾血，颤抖不止。
“你看到了什么？”叶无痕问，声音沉稳，可眼底已掀起风暴。
她嘴唇动了动，嗓音沙哑：“我……看到一个女人，她拿走了那颗心……然后……”她顿了顿，眼神恍惚，“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
“她说……‘这一世，换我来等你’。”
叶无痕心头一震。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脑海中反复回放那张侧影。不只是相似，而是连眉骨的弧度、唇角的起伏，都几乎一致。若非时间相隔千年，他几乎要以为，那就是苏璃月本人。
“为什么是她？”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轮回镜碎片上。镜面残留着方才画面的最后一幕——女子倒下时，那只傀儡兔从她手中滑落，滚入深渊。
龙葵忽然抬手，一把按住叶无痕肩膀。
他警觉回头。
“别再让她看了。”她声音冷峻，“刚才那段记忆，不是普通的回溯，是有人在引导她看。”
叶无痕眸光一沉。
“你是说……血魔？”
“不。”龙葵摇头，“血魔已被封入镜中。那是更早的东西，藏在轮回法则底层的记忆锁链。它允许我们看到片段，但不会让我们看清全貌。”
苏璃月靠在他怀里，气息仍未平稳。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片，轻声道：“我觉得……我不是第一次进那个祭坛。”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固。
叶无痕缓缓抬头，望向她。
她的眼神清明，却带着一种不属于此世的疲惫：“每次我闭眼，都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那个女人的心跳……和我的，是一样的频率。”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不是容器。”
“我知道。”她苦笑，“但我可能……是某种延续。”
叶无痕手臂收紧，将她护得更稳。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声音依旧平静：“不管你是谁的影子，现在活着的是你。过去的债，不该由你来偿。”
苏璃月没再说话。她只是将脸轻轻靠在他肩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轮回镜碎片的边缘。
就在这时，龙葵猛然抬头。
她发间的龙角簪剧烈震颤，颜色由暗紫转为近乎漆黑。她一步跨前，挡在两人面前，目光死死盯住通道顶端的裂隙。
岩壁开始轻微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不对。”她低声道，“刚才的气息……回来了。”
叶无痕立刻警觉，一手揽紧苏璃月，另一手悄然握住腰间噬魂链。那链条冰冷，却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比血魔强。”龙葵声音绷紧，“而且……不止一股。”
话音未落，头顶裂隙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
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苏璃月突然抬起头，望向那片漆黑的裂口。她的瞳孔收缩，掌心的轮回镜碎片嗡鸣一声，竟自行浮起半寸，镜面映出一道模糊倒影——
那不是血魔。
而是一只手，苍白修长，指尖缠绕着无数细线，每一条线的尽头，都连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其中一颗，赫然与苏璃月左肩的胎记同频闪烁。
喜欢九域大主宰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九域大主宰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