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裂开的声响还在持续，那道由祖龙逆鳞刺入而生的漆黑缝隙，像一道垂直的伤疤，贯穿废城上空。叶无痕的手掌仍贴在苏璃月后背，本源之力如细流般不断注入她体内，压制着轮回镜上的裂痕。她的呼吸微弱，指尖冰凉，却仍死死扣住镜框，不肯松手。
老者站在虚空裂缝边缘，灰袍无风自动，白发如雪飘扬。他看着叶无痕，目光深邃得仿佛穿透了无数轮回。
“你封不住这裂痕太久。”他说。
叶无痕没抬头，只将掌心的本源之力再压深一分。苏璃月身体一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镜面的裂纹确实停止了蔓延。
“我不需要太久。”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如刀，“只要它动了。”
老者轻笑一声，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那张苍老的面容竟如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一道由符文交织而成的虚影。他的形体开始波动，不再是纯粹的人形，更像是某种凝固的意志在具象化。
“我不是人。”他说，“我是推演者——一个被天道系统遗漏的反向推演残影。我存在的意义，不是救你，是见证你打破它。”
叶无痕终于抬眼。
九重天瞳第九环缓缓睁开，血光流转。他试图窥探对方的命轨，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没有因果线，没有命星图，甚至连一丝生命波动都不存在。这个人，不属于任何轮回体系。
“所以你一直在等？”叶无痕问。
“从你第一次吞噬阵灵开始。”老者点头，“你每走一步，都在验证我的推演。你不是逃亡者，你是它无法删除的错误。而我，是唯一能告诉你真相的程序漏洞。”
他抬起手，那枚残缺的黑玉符悬浮于掌心，与叶无痕怀中的莲花玉佩隐隐共鸣。
“逆鳞不是武器，也不是钥匙。”老者重复道，“它是楔子。唯一能卡进规则缝隙的东西。你刚才用它撕开空间，不是破坏，是暴露——让天道第一次意识到，它的运转，可以被干扰。”
话音落下，虚空中的银色齿轮猛然震颤。裂痕扩大，边缘开始扭曲，原本流畅的旋转变得断续。咔、咔、咔——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精密机械在强行重启。
苏璃月忽然低语：“它在重组……世界线要重置了。”
叶无痕眼神一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有断裂的因果会被强行修复，所有偏离的轨迹会被拉回原点。他斩断的命轨，逆转的残流，都将被抹去。
“来不及了。”老者道，“它要重启一切。”
“那就让它重启不了。”叶无痕猛地抽回手掌，最后一股本源之力灌入苏璃月体内后，整个人气息骤降。他踉跄一步，嘴角溢血，却咧嘴笑了。
他抬起手，将祖龙逆鳞从地上拔起。黑金纹路剧烈震颤，发出低沉龙吟。
然后，他开始吞噬。
识海中，前世所有被他吞下的源核之力——阵灵本源、法则碎片、追杀者修为、镇山石灵的地脉精粹——尽数被本源之瞳抽出，压缩成一团漆黑如墨的能量球。那团力量不断收缩，密度越来越高，最终凝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本源之种”，表面泛着幽暗光泽。
老者瞳孔微缩：“你要用它做支点？”
“不是支点。”叶无痕将逆鳞插入本源之种中央，“是引爆点。”
两者接触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扩散开来。龙吟与齿轮卡顿声交织，空间开始扭曲。那道漆黑缝隙猛然扩张，向上撕裂，竟直通云层之外，仿佛要将整个天穹剖开。
“不——”虚空中传来冰冷怒吼，银色齿轮疯狂旋转，试图闭合裂缝。可那枚融合体已坠入裂隙深处，如同钉入齿轮核心的一根铁刺。
咔！
一声巨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整个天穹震颤，云层翻滚如沸。银色齿轮的裂痕从一道变成三道，运转彻底停滞。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老者抬头，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笑意。
“它卡住了。”他说，“第一次，真正地卡住了。”
叶无痕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本源之力几乎耗尽，经脉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仍死死握着逆鳞，指节发白。
苏璃月挣扎着起身，扶住他肩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决然：“接下来呢？”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轮廓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他说，“再停留，系统会彻底抹除我的存在。”
他抬起手，将那枚黑玉符抛向空中。符箓炸裂，化作一道虚影——九重天门轮廓浮现，悬浮于裂隙之上，门缝中透出微弱金光。
“进去。”老者直视叶无痕，“吞掉它的核心。你不是逃亡者，你是漏洞，是变量，是它最怕的东西。”
叶无痕缓缓站起，伸手将苏璃月拉到身侧。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那道天门虚影。
“你到底是谁？”他问。
老者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身影几近透明。
“我是你未曾选择的无数条命轨中，唯一一个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系统的人。”他低声说，“而你……是你所有命运里，唯一一个敢动手撕碎规则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淡，最终随风散去。
灰袍落地，原地空无一人。
叶无痕握紧苏璃月的手，抬头望向九重天门。那扇门静静悬浮，仿佛等待已久。
“走。”他说。
两人迈步向前。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天门虚影的刹那，叶无痕怀中的莲花玉佩突然剧烈震动。玉佩表面，那道渗血的裂痕缓缓张开，从中流出一滴血珠。
血珠未落地，竟逆流而上，飞向天门。
它撞上门缝的瞬间，整座虚影猛地一颤。
一道低沉机械音从门内传出：
“检测到未授权变量。”
叶无痕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废城。
风卷残沙，断碑孤立。
他嘴角扬起，轻声道：
“那就删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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