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撕裂的刹那，叶无痕右眼猛然一缩。
噬魂链贴着皮肤剧烈震颤，滚烫如烙铁，整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他来不及反应，一股黑气从冰殿地底冲出，缠住三人腰身，猛地向后拖拽。脚下玄冰崩裂，寒雾倒卷，视野瞬间被灰黑色的裂隙吞没。
下坠。
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哭泣、嘶吼、呼唤他的名字。林婉的惊叫刚起便戛然而止，萧峰怒吼一声，灵力爆发，却被黑气一缠，立刻萎靡下去。叶无痕咬破舌尖，血腥味冲入鼻腔，神志稍清。他右眼九重漩涡疾转，本源之瞳开启，吞噬之力铺展而出，将周遭侵蚀神魂的黑雾一寸寸抽离。
黑雾入瞳，化作微弱的能量汇入识海，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波动——那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他前世记忆的碎片，残存在心魔之主的黑气之中。
他瞳孔微颤。
原来对方早已窥视他的过去。
落地时，冰魄领域自掌心爆发，凝出半球形护罩，卸去冲击。灰烬般的落叶在脚下碎裂，发出细碎的响声。四周古木参天，枝干扭曲如挣扎的人骨，树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痕。空中飘荡着半透明的魂影，无声张嘴，面容扭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无痕迅速扫视四周。
萧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林婉靠在一棵古树下，双目失焦，嘴唇微动，似在与什么人对话。噬魂链仍紧贴手臂，热度未减，指向林子深处。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丝寒气，打入萧峰后颈。萧峰浑身一震，却没有清醒。
“不是普通的神识侵蚀。”叶无痕低语。
他右眼再度开启，九重漩涡缓缓旋转，穿透萧峰头顶三寸的空气。那里，一团黑气正缓缓凝聚，形如蛛网，中心悬浮着一滴血珠。血珠中映出一幅画面：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剑柄刻着“萧”字。而持剑之人，正是萧峰自己。
心魔幻象。
执念共鸣。
叶无痕没有出手打断。他知道，强行破除只会让萧峰神识受损。他缓缓后退半步，右眼锁定那团黑气，吞噬之力悄然铺展。
黑气如潮水般被抽离，顺着无形之力流入瞳中。九重漩涡疾转，瞬间解析其构造——内含三段记忆碎片，一段属于萧峰幼年目睹父亲重伤的场景，一段是他在宗门大比中失手误伤同门，最后一段……竟是叶无痕前世在九重天门前，亲手斩断一名亲信的头颅。
心魔之主，竟能调用他的记忆。
叶无痕眼神一冷。
他不再吞噬，而是反向释放吞噬之力，将那团黑气压缩、凝固，化作一尊冰雕。冰雕晶莹剔透，正是萧峰跪于父尸前的瞬间定格，手中长剑染血，脸上写满悔恨。冰雕内部，黑丝如脉络般游走，被彻底封印。
萧峰猛然抬头，冷汗淋漓，呼吸急促。
他盯着冰雕，嘴唇颤抖：“那……那是我……”
叶无痕没说话，目光落在冰雕表面。
就在他凝视的瞬间，冰雕内部的黑丝突然剧烈扭动，一股尖锐的神识冲击直刺识海。那不是攻击，而是窥探——试图顺着吞噬之力的路径，反向潜入他的记忆。
他闭眼。
识海中，本源之力如潮水般涌动，瞬间封死所有通道。他反向追踪那缕神识，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笑声——清脆、稚嫩，像是孩童发出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那声音，和他幼年时一模一样。
他猛地睁眼，右眼猩红微闪，九重漩涡骤然加速，将那缕神识彻底碾碎。
冰雕开始崩裂。
细碎的冰屑纷飞，如雪片般飘落。就在最后一块冰体碎裂的刹那，一缕发丝随风扬起，被叶无痕指尖轻轻夹住。
发丝漆黑，末端泛紫，血迹未干，触手微温。他指尖一动，发丝上的血珠滚落，在掌心划出一道细痕。那血的气息，竟与萧红绫腰间的青铜铃铛隐隐共鸣——不是气味，不是灵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因果牵连。
他不动声色，将发丝收入袖中。
林婉这时才缓过神，靠在树干上喘息，脸色苍白。萧峰仍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眼神空洞。他刚才看到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几乎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弑父。
“那不是你。”叶无痕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是它在利用你的执念。”
萧峰抬头，声音沙哑：“你怎么破的？你根本没动手。”
“我动了。”叶无痕收回右眼的漩涡，“只是你没看见。”
他不再多言，转身环顾四周。噬魂林深处，雾气翻涌，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开合。地面灰烬微微起伏，像是被无形的脚步踩过。空中飘荡的魂影越来越多，开始缓缓向他们靠拢。
噬魂链仍在震动，指向林子深处。
他知道，心魔之主不会就此罢手。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它真正想看的，是他面对记忆时的动摇。
而他没有动摇。
他体内的本源之力缓缓流转，吞噬而来的黑气已被彻底提纯，化作纯粹的能量沉入识海。水属性本源与冰魄领域完全融合，寒气如臂使指，再无滞涩。更深处，血液中似有冰流奔涌，与那股来自地底的压迫隐隐呼应。
他抬起手，掌心对准地面。
一丝寒气渗入灰烬，顺着地脉蔓延。三息后，远处一棵古树突然炸裂，黑气喷涌，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手，直抓而来。
叶无痕不动。
右眼九重漩涡悄然开启，吞噬之力一卷，那黑气瞬间被抽离，化作一道细流没入瞳中。古树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雾气微微退散。
他知道，对方在观察他，在等待他露出破绽。可他没有破绽。吞噬本源，逆命改运，唯我独尊——这是他重生的代价，也是他唯一的路。
他转身，走向林边一处背风岩穴。
“跟上。”他对萧峰说。
萧峰挣扎着起身，脚步踉跄。林婉扶着树干，勉强站稳。两人缓缓向岩穴走去。
叶无痕最后一个进入，盘膝而坐，双目闭合。识海中，本源之力缓缓流转，吞噬而来的黑气被层层压缩，凝成一颗黑色晶核，悬浮于识海中央。晶核表面，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符文，与九重天门的封印纹路极为相似。
他没有察觉，袖中的那缕染血发丝，正微微发烫，末端紫光一闪而逝。
岩穴外，雾气重新合拢，遮蔽去路。
林间，一只魂影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眶望向岩穴方向。它的嘴唇无声开合，吐出三个字：
“叶……无……痕……”
叶无痕的右手忽然抬起，指尖轻触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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