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分,旺角。
白日的喧嚣与繁华早已沉寂,只剩下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将空荡的街道渲染得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着夜市收摊后的油烟味和垃圾的酸腐气息,偶尔有野猫窜过巷口,发出窸窣的声响。
金钿财务所在的旧唐楼,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街区一角。三楼几个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隐约透出灯光,显示里面仍有活动。楼下门口,两个东星马仔裹着外套,靠在墙边抽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不定,显得无精打采。对他们而言,这又是一个漫长而无聊的守夜。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守护的财富堡垒,已然被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从里到外审视了无数遍。
街对面一栋更高建筑的阴影里,赵龙如同融入了墙体,纹丝不动。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脸上涂抹着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通过挂载在头盔上的微型夜视仪,再次确认了目标楼层的结构和守卫位置。耳麦里,传来分散在各处的“暗星”成员低沉的确认声。
“一号位,视野清晰,门口守卫两人,状态松懈。”
“二号位,后巷安全,无异常。”
“三号位,电路井盖已开启,通路无障碍。”
赵龙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多功能军表,荧光指针精准地指向两点五十五分。
“雷虎,准备。”他对着麦克风,声音低沉而清晰。
几个街区外,坐在一辆改装面包车里的雷虎,听到指令,立刻对着手下低吼:“动起来!按计划,三点整,给俺闹出点动静来!”
“明白,虎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两点五十九分。
赵龙如同灵猫般从阴影中滑出,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早就勘察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绕到唐楼侧后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入口,栅栏早已被“暗星”成员在前一天以维修名义做了手脚,可以轻松取下。
他身形矫健地钻入狭窄、布满油污的管道,动作轻盈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管道内部充斥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凭借记忆和触感,如同游鱼般向上攀爬。他的目标,是通往三楼保险库附近一个闲置杂物间的分支管道。
与此同时,旺角另一条主干道上,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汽车喇叭长鸣,紧接着是刺耳的急刹车声和男人的怒骂!
“丢你老母!点开车噶!”
“撞到人啦!快滴叫救护车!”
两辆故意剐蹭在一起的破旧轿车,横亘在马路中央,司机跳下车,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推搡、对骂,瞬间吸引了附近零散行人和巡逻警察的注意。这是雷虎手下制造的第一次混乱。
几乎在同一时间,唐楼正门方向,几个醉醺醺的“酒鬼”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向金钿财务的门口,嘴里唱着荒腔走板的粤语歌,手里还挥舞着酒瓶。
“饮!继续饮!今晚唔醉无归!”
“喂!前面条友,过嚟一齐饮杯啊!”
门口那两个守夜的东星马仔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皱着眉头望过来,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棍棒,呵斥道:“死开!别想搞事!”
他们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到了前方。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掩护下,赵龙已经从通风管道潜入了三楼那个布满灰尘的杂物间。他如同幽灵般贴在门后,倾听外面的动静。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和鼾声。
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无人后,迅速闪身而出,脚步落地无声。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他左转,穿过一条短短的走廊,目标——那扇厚重的、带着机械密码锁的保险库铁门,就在前方拐角处。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拐角时,旁边一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背心、睡眼惺忪的东星马仔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起夜上厕所。
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迎面撞上!
那马仔瞬间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张嘴就要惊呼!
赵龙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在对方瞳孔收缩的同一刹那,他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猛地前冲,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对方即将发出声音的喉咙,拇指狠狠按住其颈动脉!右手握着的、加装了高效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已经顶在了对方的眉心!
“呃……”那马仔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被扼死在喉咙里的气音,双眼暴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徒劳地挣扎着,但赵龙的手臂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
赵龙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犹豫,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开香槟塞子的声响。那马仔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倒下去。赵龙顺势将他拖回刚刚出来的那间办公室,轻轻关上门,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走廊再次恢复了死寂。
解决了这个意外的插曲,赵龙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来到保险库门前。他没有试图去破解那复杂的机械密码锁,那太耗时。他的目标,是旁边那面看似坚固的承重墙。
他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中,取出了那个由他亲手组装、包裹着防水油布的爆破装置。c4已经被塑形成与墙体弧度贴合的形状。他动作迅捷而稳定,用特制的粘合剂,将装置牢牢固定在之前计算好的、墙体结构的薄弱点上。连接导线,检查雷管接口,设定遥控接收频率……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完成这一切,他再次确认了时间:三点零七分。比预定计划晚了不到两分钟,但仍在安全范围内。
他对着麦克风,发出简短的指令:“安装完成,准备撤离。三十秒后引爆。”
“收到!”
“掩护组就位!”
赵龙没有丝毫留恋,如同来时一样,沿着原路悄然后退,迅速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中。
三十秒后。
旺角街头,那场人为制造的交通事故和醉汉闹剧还在持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和警察。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却又带着撕裂般尖锐鸣响的爆炸声,从金钿财务所在唐楼的三楼猛然传出!
声音并不算震耳欲聋,但那股蕴含的毁灭性力量却让整个街区的地面都仿佛为之震颤!唐楼三楼的几个窗户在巨响中猛地向外凸起,厚重的窗帘被瞬间撕成碎片,混合着砖石粉尘和内部的文件杂物,如同烟花般喷射出来!浓烈的黑烟紧随其后,翻滚着涌出窗口,在霓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街上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呆了!争吵的司机停下了,醉醺醺的“酒鬼”愣住了,巡逻的警察也骇然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爆炸啊!”
“快走啊!”
“报警!快滴报警!”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恐慌和骚乱!人群如同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
而此刻,赵龙已经通过通风管道安全撤离,与接应的“暗星”成员汇合,登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几条街外的、毫不起眼的轿车,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他们身后,金钿财务的三楼,已然化作一片火海与废墟。笑面虎吴志伟苦心经营多年的钱柜,连同里面堆积如山的现金、账本、抵押品,在赵龙那精准而冷酷的“手艺”下,正化为冲天烈焰和漫天飘飞的灰烬。
星辰会的反击,以这种最激烈、最彻底的方式,宣告完成。接下来,就该轮到东星,特别是笑面虎,来品尝这枚他们亲手种下的苦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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