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门还开着，晨风吹进来，带着远处山林的气息。韩立转身走进药庐，将龙骨与铜哨藏进密道暗格，然后开始收拾残局。被蚀骨粉伤到的黑影已经没了气息，墨鳞蛇群正蜷在墙角晒太阳，领头的大蛇看到他，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知道，从今天起，药庐的担子得自己挑了；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师父身后的小徒弟了。
收拾好院子，韩立拿起墨居仁留下的《长春功》下册，坐在药碾子旁翻看。阳光照在书页上，那些晦涩的功法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铺展开一条路——通往黄枫谷，通往真相，也通往属于自己的修仙道。
韩立攥着发烫的铜哨，指腹摩挲着哨身突然浮现的纹路——那纹路竟与刚藏进暗格的半块龙骨严丝合缝。他心脏狂跳，猛地掀开灶台下的石板，将龙骨与铜哨对接，“咔”的一声轻响，断裂处完美咬合，一道淡金色的光晕顺着接缝蔓延开来，在哨身上勾勒出完整的兽形图腾。
“原来……这才是掌天瓶前主人留下的信物。”他指尖刚触到光晕，哨身突然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震得药庐梁柱嗡嗡作响。院外的墨鳞蛇群像是接了指令，纷纷竖起信子，朝着西边的山路嘶嘶作声。
韩立心里咯噔一下——这哨音绝不是普通的响动，倒像是某种示警。他抄起墙角的铁尺，刚要出门查看，就见老槐树的枝丫剧烈摇晃，一片叶子都没掉的树冠竟硬生生矮了半尺。抬头望去，三个黑衣人正踩着树干俯冲而下，黑袍下摆绣着的白骨图腾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化骨门的杂碎！”韩立低骂一声，铁尺横扫逼退最前面的黑衣人，同时抬脚踹翻旁边的药碾子，漆黑的药渣混着朱砂粉末劈头盖脸泼过去。为首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朱砂迷住眼，踉跄着撞在槐树上，腰间的锁链“哗啦”落地。
“小崽子，把龙骨交出来，饶你不死！”另一个黑衣人甩出锁链，链环上的倒刺闪着绿光，显然淬了毒。韩立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的同时，将手里的铁尺狠狠插进对方的锁链关节，借着对方猛拽的力道顺势一拧，只听“咔嚓”脆响，链环竟被生生别断。
“有点意思。”为首的黑衣人已擦掉脸上的药渣，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墨居仁的徒弟，果然有点门道。可惜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瓶，拔开塞子就往地上倒，墨绿色的液体落地即燃，冒出的黑烟直往韩立口鼻钻。
韩立屏住呼吸，拽过旁边的水瓢扣在脸上，同时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灶台边的艾草堆。浓烟与艾草的清香混在一起，倒让那毒烟散了几分。“就这点手段？”他故意嗤笑，眼角却在飞快扫视四周——墨鳞蛇群被毒烟逼得缩在墙角，硬拼肯定讨不到好，得想办法引他们到后院的陷坑阵。
“嘴硬！”刀疤脸挥了挥手，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左右包抄。韩立瞅准空隙，猛地冲向侧门，铁尺在门框上一磕，带起的木屑正好迷住左侧那人的眼。他趁机矮身滑出侧门，落地时顺势将门边的煤油灯扫倒，灯油泼在门槛上，火折子一扔，火苗“腾”地窜起，暂时挡住了追兵。
“追！”刀疤脸怒吼着踹开燃烧的木门，火星溅在黑袍上也顾不上拍。韩立在前面狂奔，耳朵却死死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三人的呼吸节奏各不相同，刀疤脸喘气粗重，显然耐力一般；左侧那人脚步轻快，应该是练过轻身术；右侧那个……脚步声忽远忽近，倒像是在玩什么花样。
快到后院时，韩立突然一个急停，转身将铁尺插进地面，同时拽动预先埋好的麻绳。“轰隆”一声，追在最前面的轻身术修士脚下一空，瞬间掉进半丈深的陷坑，里面埋着的竹刺“噗嗤”扎透了他的黑袍。
“老三！”刀疤脸急刹车，却没注意韩立扔过来的不是武器，而是个装满石灰粉的布包。他下意识用手去挡，石灰粉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韩立没趁他病要他命，反而冲向右侧那个脚步声诡异的黑衣人——刚才跑过菜窖时，他瞥见对方偷偷往窖口扔了个东西，此刻那东西正“滴答”响着，像是引线在燃烧。“想炸药庐？”他铁尺横劈，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同时飞起一脚将那冒烟的东西踢进陷坑。
“轰！”陷坑里的竹刺被炸得满天飞，那个掉下去的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右侧的黑衣人脸色骤变：“你疯了？！”
“彼此彼此。”韩立冷笑，铁尺突然转向，狠狠砸在刀疤脸的手腕上。对方正捂着眼睛，吃痛之下，手里的毒瓶脱手而出，摔在石头上碎成了渣。墨鳞蛇群不知何时绕到了两人身后，领头的大蛇突然窜出，一口咬住刀疤脸的脚踝，獠牙上的毒液瞬间侵入经脉。
“啊——！”刀疤脸倒地抽搐，黑袍下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右侧的黑衣人见状不妙，转身就往院外跑，却被韩立甩出的铁尺砸中后心，踉跄着冲出几步，正好撞在赶来支援的七玄门弟子剑上。
韩立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渐渐不动的刀疤脸，突然想起墨居仁临走时的话：“遇到化骨门的人，别想着留活口，他们裤腿里多半藏着自爆符。”他赶紧用铁尺挑开刀疤脸的裤腿，果然发现一张画着骷髅头的黄符，赶紧用石头压住。
“韩师弟，你没事吧？”七玄门的大师兄跑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咋舌，“这化骨门最近是疯了？连墨大夫的徒弟都敢动。”
韩立捡起地上的铜哨，哨身的金光已经褪去，却比之前更凉了些。他摸着上面的兽形图腾，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刚才那声鸣响，说不定不只是示警，更是在召唤帮手。他抬头望向西边的山路，那里的晨雾中，似乎还有更多黑影在晃动。
“大师兄，麻烦你带些人加固前院的防御。”韩立将铁尺别回腰间，“这只是开胃菜，后面来的，恐怕更难缠。”
大师兄脸色一凛：“明白！”
韩立转身回药庐，将重新分开的龙骨与铜哨藏好。指尖触到微凉的哨身，他突然笑了——墨居仁留下的东西，果然没一样简单。这场仗，他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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