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岩寺回来，王夫人便唤来今日跟着小厮，听着小厮细细回禀今日相看的每一个细节。晚膳时分，通政司副使王大人回府，夫妻二人便在饭桌上低声谈论起来。
【王夫人，通政司副使夫人，清流家主妇，重规矩更重实利。】
“老爷，今日见了永宁侯府那位二小姐，”王夫人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丝，语气平缓，“模样是真出挑，满京城里也找不出哪个比她更标致的。”
王大人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闻言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性子嘛，”王夫人顿了顿，“倒是比传闻中……实在些。不是那等一味掐尖要强、目中无人的。就是……略显毛躁，不够沉稳。”
她让小厮将今日鸟雀落枝、孙小姐挑衅两件事细细说了，重点描述了林薇玉当时的反应。“……慌乱是慌了，但终究没失态，也没与人当众争执起来。最后那几句回话，虽不算伶俐，礼数上是周全的，也担得起高门贵女的范儿。依我看，倒有几分娇憨之态，并非朽木不可雕。”
王大人放下汤匙，擦了擦嘴：“永宁侯府的门第，自是没的说。虽是庶出，但听闻林侯爷和夫人对儿女教养一视同仁，并未苛待。这位二小姐，听说也一直按主母标准学着理家？”
“是这么个说法。”王夫人点头，“今日看她妹妹，那位三小姐薇明，行事说话才是真真沉稳有度，滴水不漏，一看便是精心栽培出来的。有这样一个妹妹对比着，倒显得二小姐简单些。不过，简单有简单的好，心思浅，往后也好拿捏。”
王夫人这话，便带出了几分现实考量。她为次子选媳，既要门第相当，助力儿子前程，又怕娶个心思深重的，将来压不住，反倒家宅不宁。林薇玉容貌极佳，带出去有面子；性子直率有些小毛病，但本质不坏，且关键时刻也能不出差错，侯府门第更是实实在在的助力。这般综合看来，竟是一门极合适的亲事。
“珩儿觉得如何？”王大人看向一直安静吃饭的儿子。
【王珩，王家嫡次子，心中有丘壑，对未来妻子自有衡量。】
王珩放下筷子，神色平静：“林二小姐……性情率真，不失可爱。”他想起她窘迫时涨红的脸，和后来强作镇定回话的模样，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儿子觉得，女子德行为重，容貌次之。林二小姐能顾全大局，忍一时之气，可见并非全然不明事理。且永宁侯府家风清正，姐妹间亦有扶持，这样的家庭教养的出来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他这话，便是基本认可了。他欣赏那份真实的窘迫和努力维持的端庄，这比那些矫揉造作、心口不一的所谓“才女”更让他觉得舒服。至于不够沉稳？来日方长，总能慢慢教。
王夫人与王大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既如此，”王大人一锤定音，“便寻个稳妥的官媒，过几日便去永宁侯府透个话吧。永宁侯夫人如今有着身孕，也是喜事，正好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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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反应，很快便通过柳氏的人脉传回了永宁侯府。
柳氏得知王家基本满意，尤其是王珩本人对薇玉印象不错，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特意将林薇玉叫来，只淡淡说了一句：“王家那边，对你印象尚可。往后，更需谨言慎行，莫要辜负了这份‘尚可’。”
林薇玉先是一喜，随即品味着“尚可”二字，又看到嫡母平静无波的脸，那点喜悦顿时化作了压力。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长。
她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或抱怨，只是低头应了声：“是，女儿明白。”
回到自己院中，她看着镜中明艳的容颜，第一次生出一种“光有这张脸远远不够”的觉悟。她想起王珩那清正温和的目光，想起他说的“性情率真，不失可爱”，脸上微微发烫，心中却莫名安定了几分。
也许，嫁去那样一个规矩又不失温暖的家庭，做个受人尊重的少奶奶，相夫教子，打理中馈，并不是一件坏事。总比像大姐那样，在二皇子府的金丝笼里，耗尽心血要好。
她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了薇明的明辉院。
“三妹妹，”她语气有些别扭，声音也低，“你……你平日里看的那些账本，还有母亲给的理家手札，能不能……借我看看？”
薇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二姐姐想看，自然没问题。我让执棋整理一下，稍后给姐姐送去。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姐姐随时来问。”
林薇玉“嗯”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扶苏轻声道：“二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薇明若有所思：“经历些事，总会成长的。”她希望二姐这份觉悟，能持续得久一些。
王家的认可，如同一剂催化剂，让林薇玉开始主动去触碰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俗务”。而这一切，都落在柳氏眼中，让她对这桩婚事越发满意。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若新妇自己能立起来，那便是锦上添花。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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