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复仇之影
物证室的灯光停止了闪烁，那骤降的低温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冰冷的恶意，以及小陈惨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幻觉之下，是令人战栗的现实。
孙淼的判断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了每个人的心中——案件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滑向了一个更加黑暗和危险的深渊。张大成的亡魂，或者说那个以他怨念为载体的东西，已经不再满足于凶手伏法。它渴望更多，渴望鲜血，渴望复仇，渴望将无尽的痛苦加倍偿还。
而它的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韩刚。
看守所的报告变得愈发频繁和惊悚。韩刚不再仅仅是蜷缩发抖，他开始出现严重的自残行为，用头疯狂撞击墙壁，撕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指甲在水泥地上抠得鲜血淋漓。他时而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声尖利刺耳，充满了疯狂；时而又像婴儿般蜷缩哭泣，哀求着“放过我”。
他反复嘶吼着一些支离破碎、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别过来！你的眼睛！血！全是血！”
“冷！冰窖里一样！被子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是她！是那个贱人先勾引我的！”
“听见了……我又听见了……他在哭……又在笑……好多声音……都在骂我……”
“滚开！滚开啊！”
看守所的医生诊断其为急性应激障碍伴发精神分裂症，进行了强制镇静和药物治疗，但效果微乎其微。他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迅速消瘦，眼眶深陷，仿佛生命力正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快速抽干。
更诡异的是，负责看守他的警员开始私下抱怨，只要靠近韩刚的监室，就会感到莫名的头晕、心悸，甚至产生短暂的幻听，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和磨牙声。监室附近的电路故障变得更加频繁，监控摄像头会莫名其妙地短暂失灵，拍下的画面偶尔会出现难以解释的、雪花状的干扰和扭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简单的精神疾病。有一股力量，正在疯狂地折磨着他，要将他逼疯、逼死，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偿还血债。
紧接着，厄运降临到了刘玉婷身上。
在警方的持续施压下，刘玉婷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痛哭流涕地承认了她与韩刚之间早已存在的隐秘情人关系。她贪图韩刚更年轻健壮，又舍不得张大成的钱财和关爱，一直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案发前，她因一些琐事与张大成发生了争执，转头向韩刚抱怨时，添油加醋，极大地刺激了韩刚本就敏感的神经，某种程度上成了凶案引爆的催化剂。案发后，韩刚又威胁她不得泄露两人的关系，否则就杀她全家。
她的自私、贪婪和懦弱，无疑也是这起悲剧的帮凶。
然而，就在她做完笔录，暂时被允许回家等待后续处理的当天晚上，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据她邻居报警称，深夜听到刘玉婷家中传来凄厉无比的尖叫和哭喊声，持续不断，还伴随着家具被撞翻的巨响。警察破门而入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刘玉婷披头散发，精神完全失常，蜷缩在客厅的角落，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浑身冰冷。她双手死死地捂着眼睛，指甲深深掐入皮肤，血流满面，嘴里反复尖叫道：“眼睛！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everywhere! 镜子里！窗户上！水里！到处都是血红的眼睛！别看我！别看我啊！”
家里的景象更是令人脊背发凉。所有的镜子、玻璃窗、甚至光滑的电视屏幕，都被她用硬物砸得粉碎！仿佛是为了摧毁那些倒映出“眼睛”的介质。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家里的水龙头全部被拧开，水漫了一地，但她似乎极度害怕流水，避之不及。
警方将她紧急送往医院精神科。医生同样束手无策，她的症状与韩刚类似，但表现形式更加具体——她被“眼睛”的幻视逼疯了。那种被无处不在的、充满怨恨的视线注视的感觉，足以摧毁任何人的理智。
小陈在得知消息后，强忍着不适，触摸了警方从刘玉婷家带回的一个摔碎的相框（里面是她和张大成的合影）。指尖传来的，是刘玉婷极致的恐惧，以及……一股冰冷黏稠的、带着强烈监视和诅咒意味的怨念能量。
“是他……但又不完全是……”小陈颤抖着收回手，“那‘注视’里……带着一种……戏谑和玩弄……像是在欣赏她的恐惧……”
很快，那股冰冷的恶意开始不再满足于只纠缠直接的相关者。它如同扩散的瘟疫，开始隐隐约约地波及办案人员。
首先是老李手下的一名年轻刑警，他主要负责整理埋尸地的照片。连续加班后，他晚上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那片荒地里，脚下的泥土不断蠕动，伸出冰冷的手抓他的脚踝。他病倒了，持续低烧，医生查不出原因。
接着是看守所里那名最初负责给韩刚送饭的狱警，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总感觉背后发凉，好像有人对着他的脖子吹气。
甚至临时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电话偶尔会串线，接通后只能听到像是风声又像是呜咽的杂音；打印机会莫名其妙地吐出空白页或者印满混乱线条的纸张；夜深人静时，走廊里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像是脚步声又像是拖拽重物的声音，但查看监控却空无一物。
小王的精神屏障感受到了持续的压力，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恶意如同薄雾般弥漫在周围，试图寻找心灵的缝隙钻入。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消耗比平时大得多。
小陈更是成了“重灾区”。她的共情能力让她像一块磁铁，不断吸引着那些逸散的怨念能量。她需要频繁地通过冥想和孙淼教给她的一些基础精神防护技巧来稳定自己，否则很容易被那些冰冷的情绪碎片影响，变得焦虑、易怒、甚至产生短暂的绝望感。
团队意识到，张大成——或者说那个操纵着他怨灵的东西——它的目标已经扩大。它恨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恨所有活着、呼吸着的人。它的力量在吞噬韩刚和刘玉婷的恐惧过程中，正在急剧增强，它的影响范围不再局限于特定的地点或物品，开始能够进行更广泛的精神干扰和低级别的现实影响。
它不再是一个需要托梦传递信息的可怜亡魂，它正在蜕变成一个充满复仇欲望的、恶毒的灵体！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孙淼的声音在压抑的临时办公室里响起，前所未有的严峻，“它的成长速度超乎预期。再这样下去，不仅韩刚和刘玉婷会没命，所有卷入此事的人都可能受到严重伤害，甚至可能波及无辜市民。”
他的逻辑感知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可怕的趋势线：怨灵的力量曲线正在陡峭上升，而传统的司法手段和心理咨询对此完全无效。
“可是……我们该怎么对付一个……鬼魂？”一位当地警方的代表苦涩地问道，脸上充满了无力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能力范围。
孙淼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小陈和小王身上。
“它不是单纯的鬼魂。它是怨念、负面能量和一个未知古老存在的混合体。”他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要阻止它，我们必须从根源入手。一方面，需要尝试安抚或消散张大成本体的怨念，切断它与那个‘外力’的联系；另一方面，可能需要针对那个‘外力’本身进行干预。”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需要进行一些……非常规的，甚至带有风险的“操作”。
复仇的火焰已被点燃，并且正试图将更多的人拖入地狱。被动防御只会让情况恶化，他们必须主动出击，在那股力量彻底失控之前，找到制止它的方法。
长白山的阴影，从未像此刻这般沉重而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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