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涂山源的居所，并非云端仙宫，而是一座藏于万顷竹海的古朴道观。
空气中没有奢华的灵香，只有竹叶的清新混合着玄妙的道韵，让人的神魂都为之沉静。
东荒王族真正的底蕴，从不显于金玉，而是藏于风骨。
道观深处，静室。
室内陈设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矮几，一套粗陶茶具。
“道友，请。”涂山源伸手示意。
萧衍毫不客气地在主位蒲团上盘腿坐下。
涂山源没有丝毫介意，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强者，就该有强者的姿态。
他提起那把古拙的陶壶，为萧衍斟茶。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茶水落入杯中，竟无色、无味、无相，却让周遭的空间荡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仿佛注入的不是茶，而是一方浓缩的世界！
“小七，你先出去。”涂山源端起茶杯，对一旁瞪大眼睛的涂山阳说。
“是！大长老！”
涂山阳心头狂跳，他知道，这杯茶绝不简单！
这是大长老在试探这位狼灭大人的深浅！
他恭敬地退出，关上木门，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在门外焦躁地来回踱步，手心里全是冷汗。
静室内，死一般寂静。
涂山源将那杯荡漾着空间涟漪的茶推到萧衍面前，缓缓开口。
“道友，老朽便开门见山了。道友既与凤凰一族有仇，而我涂山狐族，也即将与他们不死不休。我们的目标……”
“目标一致？”
萧衍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玩味。
他端起那杯茶，看都未看，直接一饮而尽。
刹那间，一股温润却霸道到极致的大道洪流，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那是属于天妖尊的道，足以让任何地尊的神魂当场崩解！
可萧衍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只是将空杯轻轻放在矮几上。
“啪。”
一声轻响。
涂山源瞳孔剧震，他清晰地看到，那坚不可摧的矮几上，以茶杯为中心，蔓延开一道细密的裂痕！
他那引以为傲的道，在对方面前，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涂山狐族与龙族联姻，的确会得罪凤凰一族。”
萧衍终于抬眼，那双幽绿的狼瞳，仿佛能洞穿人心。
“但这份‘得罪’，还远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大长老，说点我感兴趣的。”
涂山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对方看破了。
他沉默了数息，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涩地开口：“道友慧眼如炬。联姻，只是其一。更深层的原因……是资源。”
“是大道之争吧。”
萧衍再次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涂山源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涂山源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一股天妖尊的恐怖威压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涂山狐族最核心的机密！
除了他和族长，以及闭死关的老祖，无人知晓！
萧衍依旧安坐，面对那足以压塌山岳的威压，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不成圣，终为蝼蚁。这个道理，不难懂。”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涂山源如遭雷击，浑身气势瞬间溃散。
“没错……”
他颓然坐下，声音嘶哑。
“圣尊果位，天地间只有十二席！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雷、空间、时间、因果、生死、轮回！”
“我族老祖，修的正是火之大道！凤凰妖圣不死，大道被占，我族老祖便永无成圣之日！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所以，我们派了小雪去。”
涂山源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外界只知她是地尊巅峰，实则在龙族的帮助下，她已是天妖尊！她修行的，同样是火之大道！”
“龙族和我们对付凤族妖圣，小雪对付凤族的圣女，这样方才万无一失！”
“但凤族已有防备，在梧桐山布下了天罗地网。此行，九死一生！”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对着萧衍，郑重地躬身到底。
“老朽恳请道友，助我族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对着萧衍，郑重地躬身一拜。
“只要道友愿意出手，我族宝库，任你挑选！万年灵药，任你取用！若道友愿长留我族，太上长老之位，虚位以待！”
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任何一个散修天尊听到，都会毫不犹豫地动心。
然而，萧衍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的条件，不是这些。”
涂山源精神一振：“道友请讲！”
萧衍看着他，沉声开口。
“我要的，是梧桐山的圣女。”
涂山源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
“就……就这个？”涂山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个。”萧衍的回答，干脆利落。
涂山源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了！
这等存在，心高气傲，又岂会看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自己用那些俗物去衡量他，反倒是落了下乘。
想通了这一点，涂山源心中对萧衍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是一个纯粹的强者！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涂山源大喜过望，连忙答应。
他取出一枚温润的赤色玉令，往前一推。
玉令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此为我族‘涂山令’！从现在起，道友便是我族‘涂山令主’，地位仅在小雪之下！此次梧桐山之行，我族所有人手，皆由令主节制调配！”
“可以。”萧衍点了点头，将涂山令收入袖中。
他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就是静待出发了。
“哈哈哈！好！好啊！”涂山源抚掌大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有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强者坐镇，小雪此行的安全，便有了最大的保障！
他看向萧衍，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道友，等我族成为新的皇族，定然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不过……有一事，老朽还需提醒道友。”
“讲。”
“我的那个孙女，涂山雪。”
涂山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也带着几分无奈。
“她自幼便是东荒第一天骄，性子……孤傲了些。对于旁人，从不假以辞色。届时若有冲撞之处，还望道友多多担待。”
“无妨。”
萧衍淡淡吐出两个字。
……
当静室木门再次打开，涂山源亲自将萧衍送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涂山阳，立刻紧张地迎了上来。
“大长老！供奉大人！”
涂山源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此刻却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管他如何废物，这一次，他确确实实是为家族，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涂山阳。”涂山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孙儿在！”涂山阳激动得身体一颤。
“从现在起，狼灭大人便是我族的涂山令主，地位尊崇。你便跟在令主身边，担任副使，负责处理一切杂务，务必将令主伺候妥当！”
“孙儿……遵命！”
巨大的狂喜，让涂山阳的大脑一片空白。
副使！
他竟然成了涂山令主的副使！
他看着萧衍，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
“天色已晚，带令主去灵竹殿休息吧。”涂山源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好生安顿，不得有丝毫怠慢！”
“是！”
涂山阳猛地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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