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老写字楼里藏着无数家小型公司，苏清鸢要面试的“创科互联”就在12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烟味、咖啡味和打印机墨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狭窄的走廊两侧贴满了泛黄的公司海报，脚下的地毯沾着不明污渍，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与A大的整洁明亮形成了鲜明对比。
按照招聘信息上的地址，她找到了挂着“创科互联”门牌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的噼啪声和隐约的争吵声，苏清鸢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苏清鸢推开门走进去，办公室不大，被隔断分成了几个狭小的区域，每张办公桌上都堆满了文件和杂物，电线杂乱地缠绕在一起，几台老式电脑嗡嗡作响。角落里的饮水机冒着热气，旁边的垃圾桶已经满溢，地上散落着几张废纸。
一个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支烟，面前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他看到苏清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屑，正是这次的面试官，公司的运营总监王浩。
“你就是苏清鸢？”王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谢谢王总监。”苏清鸢轻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坐下，将帆布包放在脚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棉质衬衫，是原主留下的旧衣服，洗得有些发白，搭配一条黑色的直筒裤，看起来干净又朴素，完全符合刚入社会的大学生形象。
王浩拿起桌上的简历，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指在纸面上随意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目光停留在“A大金融系”几个字上，嗤笑一声：“A大的？怎么想着来我们这种小公司应聘实习生？是不是在学校成绩不好，找不到好工作啊？”
苏清鸢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紧张：“不是的，王总监。我觉得贵公司的业务很有发展前景，而且我想趁着课余时间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不在乎公司大小。”
“积累经验？”王浩放下简历，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眼神里的不屑更浓了，“我跟你说，我们公司可不养闲人。实习生嘛，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端茶倒水、打印文件、整理资料，什么都得干。你一个A大的高材生，能放下身段干这些吗？”
“我能！”苏清鸢立刻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学到东西，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反应恰到好处，像是一个急于得到工作机会的应届毕业生，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王浩看着她这副“上赶着”的样子，心里更加轻视，语气也变得更加随意：“行吧，我跟你说说我们的要求。试用期三个月，这三个月没有工资，只有每月五百块的交通补贴。”
“没有工资？”苏清鸢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为难，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可是……可是试用期也应该有基本工资吧？我在网上看到，最低工资标准……”
“网上说的能信吗？”王浩立刻打断她，语气尖锐，“我们这是给你提供学习的机会，多少人挤破头想来都来不了！你以为A大的文凭就了不起了？在我这里，没经验的应届生跟白纸一样，什么都不会，还想要工资？”
苏清鸢的头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光，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王浩嗤笑一声，身体前倾，凑近苏清鸢，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味扑面而来，“我告诉你，想在我们公司留下来，就得遵守公司的规矩。不仅试用期没工资，每天还得无偿加班两小时，周末也得随叫随到，这是我们公司的‘潜规则’，你能接受吗？”
“无偿加班？周末随叫随到？”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我还要上课，可能没办法经常周末加班。”
“上课？”王浩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变得更加严厉，“苏清鸢，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诚意来工作！我们公司需要的是能吃苦耐劳、以公司为家的员工，不是来混日子的学生！你要是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走，有的是人想来！”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员工纷纷侧目，眼神里带着同情和无奈，显然对王浩的做法早已习以为常。
苏清鸢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哽咽：“我……我不是没有诚意，我只是……只是担心兼顾不好学习和工作。王总监，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一定努力工作，尽量配合公司的安排。”
“通融？”王浩冷笑一声，“在我这里，没有通融的余地。要么接受所有条件，要么走人。我可告诉你，像你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没经验没背景，想找一份兼职实习工作可不容易。错过我们公司，你未必能找到更好的。”
他的话里充满了威胁和打压，典型的职场pUA手段，先用贬低打击对方的自信，再用“这是为你好”“错过就没机会了”来pUA对方接受不合理要求。
苏清鸢的心里冷笑连连。这种小公司的小伎俩，在她眼里简直不值一提。别说试用期无工资、无偿加班是违法行为，就凭王浩这副傲慢无礼的态度，这家公司也撑不了多久。但她现在需要维持“小白”人设，自然要“配合”到底。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我接受。我愿意遵守公司的规定，试用期没有工资，也愿意无偿加班。”
王浩看到她“屈服”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要多吃苦，多付出，才能有收获。我告诉你，只要你好好干，三个月后转正，工资待遇肯定不会差。”
“谢谢王总监！”苏清鸢连忙道谢，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王浩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乞丐一样，“到时候找前台领工牌，具体的工作会有人跟你交接。记住，上班要早点来，打扫办公室、给大家泡咖啡这些杂事都归你管。”
“好的，我记住了。”苏清鸢点点头，起身鞠躬，“谢谢王总监给我这个机会，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她拿起帆布包，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脚步看似有些慌乱，实则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在转身的瞬间，她的手指不经意地在口袋里按了一下手机录音键，屏幕暗了下去，录音仍在继续。
刚才的整个对话，她都已经录了下来。王浩提出的试用期无工资、无偿加班等要求，都已经违反了《劳动法》，这些录音，将会是她后续反击的有力证据。
走出创科互联的办公室，苏清鸢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向电梯，脸上的腼腆和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她拿出手机，关掉录音，将录音文件加密保存到云端，然后删除了手机里的原始文件，做得干净利落。
电梯门打开，她走了进去，看着电梯数字一点点下降，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王浩的这种行为，不仅是对劳动者的不尊重，更是违法行为。她原本只是想找一份兼职贴合小白人设，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种职场pUA。
既然对方不长眼，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倒要看看，当王浩和这家公司为他们的违法行为付出代价时，会是什么表情。
走出写字楼，阳光刺眼，苏清鸢抬手遮了遮眼睛。她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搜索了创科互联的相关信息。这家公司主要做一些小型的互联网推广业务，规模不大，口碑很差，在网上有不少员工投诉，说公司拖欠工资、强制加班。
苏清鸢看完这些信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这样的公司，根本不值得她花费太多精力。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在这家公司待一段时间，贴合小白人设，等合适的时机再辞职。但现在看来，她不介意提前给这家公司一点“教训”。
她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备注为“李律师”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李律师，帮我查一下创科互联公司的相关注册信息和劳动纠纷记录，另外，我有一份录音，需要你帮忙看看是否可以作为劳动仲裁的证据。”
李律师是凰阁旗下律师事务所的顶尖律师，处理这种劳动纠纷简直是小菜一碟。
很快，李律师回复了信息：“好的，苏总，我马上处理，有结果了第一时间通知您。”
苏清鸢收起手机，转身朝着公交站走去。她的步伐轻快，背影挺拔，与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怯懦的实习生判若两人。
回到学校时，军训还没结束。苏清鸢直接去了军训场地，找到教官销假，然后归队继续训练。
林晓晓看到她回来，凑过来小声问道：“清鸢，面试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苏清鸢点点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成功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太好了！”林晓晓一脸替她开心，“不过你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又要军训又要兼职，肯定很辛苦。”
“没关系，我能坚持住。”苏清鸢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坚定。
她确实能坚持住，而且她还会让那些欺负她、算计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夕阳西下，军训结束的哨声响起。苏清鸢和林晓晓一起朝着宿舍走去，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苏清鸢的脸上依旧带着腼腆的笑容，看起来和普通的女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副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强大而睚眦必报的心。
创科互联的王浩，还有这家公司，即将为他们的傲慢和违法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场兼职面试，也只是她“小白”伪装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后续还有更多的挑战和反击，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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