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地谋生
呜——
风声穿过废墟的孔隙,发出如同亡魂哭泣般的呜咽。天光比之前亮了一些,但那轮悬在灰蒙天际的太阳,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透着一股子不详的暗红。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更加复杂了。新鲜血液的甜腥、尸体开始腐败的恶臭、狼藉内脏的臊气、还有焦糊味与泥土的原始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胃袋翻江倒海的死亡鸡尾酒。
周昊靠坐在冰冷的断壁上,右腿传来的剧痛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他撕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勉强能称之为衣物的兽皮条,用牙齿和左手配合,死死勒住小腿上方,试图减缓血液流失。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与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蜿蜒而下。
他必须处理伤口,越快越好。在这种环境下,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但他首先需要水,干净的水。
目光扫过不远处一洼积蓄着暗红色液体的坑洞,那是雨水混合了太多鲜血形成的。脑中那冰冷的背景音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出模糊的警告——【高浓度生物污染源,致病菌群严重超标】。
“不能喝那个。”他的声音因为干渴和疼痛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幸存的五个人都围在他身边,或坐或蹲,像一群受惊后挤在一起取暖的幼兽。脸上带着爪痕的烈,那个之前出手狠辣的年轻猎手,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敬畏、依赖和些许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另外两男两女,也都差不多,劫后余生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周昊方才展现出的、迥异于常人的冷静与指挥,成了他们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为什么?”其中一个面色焦黄、身材干瘦的男人忍不住问道,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神渴望地瞟向那洼血水,“我……我快渴死了。”
“喝了,你会死得更快。”周昊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细菌、病毒的概念,那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太过遥远,“那水里有……看不见的‘毒’。”
“毒?”几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远离了那水洼几步。
周昊不再多言,他的目光在废墟中逡巡。破碎的陶罐,鞣制过半的兽皮,被踩进泥里的草木灰,还有随处可见的沙石。
“收集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几样物品,“完整的陶片,越大越好。兽皮,尽量找柔软些的。沙子,要细一点的。还有木炭,烧剩下的黑木头,捣碎。”
指令清晰而古怪。烈是行动力最强的,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搜寻。另外几人也动了起来,生存的本能压过了疑问。
周昊自己也艰难地移动着,找到几块相对平整的大陶片,又扯过一张面积不小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毛皮,皮毛一面还算完整。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牵动着腿伤,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很快,材料堆在了他面前。
他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开始在那张兽皮上切割。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他要在兽皮中心挖一个洞。
“我来。”烈看不下去了,接过石片。他常年处理猎物,对剥皮切割极为熟练,几下就在兽皮中央掏出一个规整的圆洞。
周昊点了点头,将一块最大的、微微内凹的陶片垫在下面,然后将那张带着洞的兽皮蒙在上面,拉紧,用细藤蔓勉强固定,做成一个类似鼓面的结构。
接着,他示意那个瘦小的、眼神灵活的年轻人(他记得别人叫他“鼠”)帮忙,将细沙均匀地铺在兽皮上,铺了厚厚一层。然后,又将捣碎的木炭粉末,铺在沙子上面。
最后,他拿起一块较小的陶片,小心翼翼地在最上面的炭粉层上,又铺了一层薄薄的沙子。
一个简陋的、多层结构的过滤器初具雏形。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这古怪的装置,与他们认知中任何与取水相关的东西都毫不相干。
周昊拿起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碗,舀起那洼暗红色的血水,顿了顿,看向众人。
“看好了。”
他将碗中浑浊的血水,缓缓倾倒在自己制作的过滤器上。
暗红色的液体流过最上层的沙子,颜色似乎变浅了一丝,但依旧浑浊。接着,液体渗透下去,经过黑色的炭粉层……奇迹发生了。
当水滴终于穿过所有过滤层,一滴滴落入最下方承接的陶片时,那水,竟然变得……清澈!
虽然还带着一点点微黄,但与之前那污秽的血水相比,简直如同神迹!
“清……清了?!”那个干瘦男人猛地扑到近前,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陶片里积蓄的、那一点点珍贵的清澈液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另外几人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烈看着那过滤器,又看看周哲苍白而沉静的脸,眼神中的敬畏更深了。
周昊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伸出相对干净的手指,蘸了一点过滤后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腥臭味几乎消失了。他犹豫了一下,用舌尖轻轻碰了碰。
没有异味,只有久违的、水的甘洌。
“可以喝了。”他宣布,“但每次喝之前,最好用火烤过,煮沸。”他补充了一句,知道现在条件不允许,但理念要先灌输。
幸存者们早已渴得眼睛发绿,得到许可,立刻用找到的完整些的贝壳、小陶罐,小心翼翼地接水喝。那清澈的水流入喉咙的瞬间,几个人几乎要哭出来。这不只是解渴,更是一种在绝望中看到“秩序”与“希望”的震撼。
干瘦男人喝得最急,呛得直咳嗽,他抹了一把嘴,看向周哲的眼神充满了狂热:“您……您是祖灵派来拯救我们的吗?”
周昊没有回答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他默默地用过滤后的水清洗自己腿上的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嘴角抽搐,但他一声不吭。清洗完毕,他找了些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具有止血效果的草叶(脑中那冰冷的背景音提供了模糊的植物识别信息),嚼碎敷在伤口上,再用兽皮条重新紧紧包扎。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避免了最致命的感染风险。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片广袤而危险的原始森林。水,只是第一步。食物,是下一个必须立刻解决的难题。废墟里能找到的零星食物,支撑不了几天。
“我们需要食物。”周昊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不能坐吃山空。”
烈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猎手特有的跃跃欲试:“我知道哪里能找到吃的!东边的林子边缘,有片浆果丛,还有机会抓到钻地鼠!”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另外两个男人的附和。作为部落的猎手,进入森林狩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不行。”周昊直接否决。
烈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受到了侮辱。他握紧了拳头,脖子上青筋绽起:“为什么不行?怕死吗?不去找吃的,我们全都得饿死!”
“去,可能会死得更快。”周昊平静地迎视着他愤怒的目光,“你以为刚才那几头妖狼,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危险的东西?”
烈噎住了。他想反驳,但妖狼那恐怖的鳞甲、猩红的瞳孔和嗜血的嘶吼,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森林深处,有更强大的存在。”周昊指了指那片幽暗的、仿佛巨兽张开大口的森林,“我们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等死吗?”烈梗着脖子,语气冲得很。
周昊没有动怒,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指向废墟外围,靠近森林但相对开阔的一片区域:“我们不去深处。在那里,设置陷阱。”
“陷阱?”烈皱紧眉头,“挖坑?那只能抓到最蠢的钻地鼠,而且费时费力。”
“不是简单的坑。”周昊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他画了一个简单的杠杆结构,一端绑上诱饵,另一端用藤蔓连接着一个用柔韧树枝做成的活套,或者一块用藤蔓吊起的重石。
“利用它们自己的力气,来捕捉它们。”周哲解释道,“寻找动物走过的路径,判断它们的习性。有的动物好奇,可以用晃动的诱饵;有的动物谨慎,需要伪装得更好的压发陷阱。”
他一边说,一边画出几种不同的陷阱示意图,绊索套、压石陷阱、弹射尖桩……虽然简陋,却蕴含着基本的力学原理和对动物行为学的朴素应用。
烈的目光,从最初的愤怒和不屑,逐渐变得惊疑,最后凝固为一种深深的震撼。他是最好的猎手,他立刻意识到,这些看似古怪的装置,如果运用得当,效率将远超他们以往漫山遍野的追逐和搏杀!这不仅仅是技巧,这是一种……思维层面的碾压!
“你……你怎么会懂这些?”烈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昊沉默了一下,脑中那些破碎的知识概念再次翻涌,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颅,又指了指这片天地:
“知识,就是解读这个世界留下的密码。 它就在那里,只是你们还没学会如何去阅读。”
他看着烈,看着其他似懂非懂的幸存者,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力量,不止来源于肌肉和利齿,更来源于这里。”他再次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真正的力量,是让敌人倒在他们自己的愚蠢上,而非我们的蛮力之下。”
烈彻底沉默了。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些简陋却精妙的陷阱示意图,又抬头看看周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秘密的眼睛,第一次对自己信奉已久的生存法则,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
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而虚弱的人,正在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定义着“强大”与“生存”。
“我……我去试试。”烈最终闷声说道,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冲撞,多了几分郑重和探索的欲望。
周昊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只在边缘活动,设置好标记,别让自己人踩到。”
烈带着那两个男人,拿着周昊画的“图纸”,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心情,走向了森林边缘。
周昊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腿上的疼痛依旧尖锐,脑中的宇宙哀鸣依旧冰冷,但一丝微弱的火苗,似乎已经在这片血腥的废墟上,艰难地点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征服这片蒙昧之地的道路,远比过滤一洼污水、设置几个陷阱,要漫长和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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