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城正门轰然洞开,阴风如刀,卷起漫天纸钱。
永夜之门前,玄烛高举白玉笏板,神情肃穆而狂热。
他身后,七名身着玄黑官袍的鬼吏垂首而立,口中齐声诵唱着晦涩古老的《阴权律》。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铁钩,深深嵌入这片天地的法则之中,引得门上繁复的符文幽光流转,如活物般呼吸。
冥婚司礼是个面容模糊的老妪,她手中牵着一根由无数怨魂发丝编织的红绳,另一头系在鬼王之子的手腕上。
那所谓的“之子”,不过是一具由千年阴木雕琢而成的人偶,双目空洞,被司礼牵引着,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的红帐。
司礼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合魂剪,剪刃上刻满了离散与聚合的咒文,只待吉时一到,便剪断尘缘,缔结鬼契。
祭坛正中,沈微被四道阴气凝成的锁链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庞,仿佛已经认命。
但无人看见,她洁白的手腕上,那道沉寂已久的金色纹路此刻正疯狂暴涨,金光刺破皮肉,与高悬的永夜之门门心符文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一股撕裂魂魄般的剧痛传来,让她几欲昏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微弱的白光划破沉沉鬼气,自远方夜幕中疾速飞来。
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纸鹤,翅膀却扇动出撕裂空气的锐响。
它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鬼差,穿过层层结界,如一枚归巢的箭矢,一头撞入了沈微的怀中。
接触到沈微身体的瞬间,纸鹤轰然自燃,没有炙热的温度,却燃起一道璀璨如星的火线,瞬间钻入她的眉心。
那是祁诀以【都令虚影】为媒介,燃烧自己最后的神魂之力发动的召唤,一道意念,也是一个答案。
剧痛中的沈微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
那双被绝望浸染的眼眸,此刻竟褪去了所有迷茫与恐惧,变得清澈如初,亮得惊人。
她记起来了,记起了祁诀曾对她说过的话。
“哥哥说,谜题要从最开始的地方解开。”她轻声呢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了束缚右手的一道锁链,闪电般抓起那柄即将决定她命运的合魂剪。
在冥婚司礼惊愕的目光中,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自戕,而是将怀中那只燃烧殆尽、仅剩一缕青烟的纸鹤灰烬,小心翼翼地塞入了合魂剪冰冷的缝隙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抬眼直视着那扇吞噬一切光明的永夜之门,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如果我不愿嫁,这门,还能开吗?”
话音未落,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自鬼王城外传来。
“玄烛!”
一道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身影撞破了仪式法阵,踉跄着闯入场中。
正是祁诀!
他浑身浴血,衣衫破碎,拖着一条几乎断裂的腿,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血印。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双手手腕上那两道不断侵蚀着他血肉的“统御火环”,那并非荣耀的权柄,而是跗骨之蛆般的酷刑。
他看到了沈微的动作,看到了她塞入剪刀缝隙的纸鹤灰烬,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门钥,门钥!
原来根本不是开启永夜之门的工具,而是选择是否开启的审判者!
祁诀咳出一口血,惨然笑道:“玄烛,你错了!错得离谱!门从来不在地上……而是在她心里!”
玄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筹谋万古的大计,岂容一个将死之人和一个祭品来置喙?
他眼中杀机毕露,冷笑道:“痴人说梦!既然她不识抬举,那就让她亲眼看着你被炼成人皮圣像,挂在永夜门前!我看她开不开门!”
他猛地一挥玉笏,七名鬼吏身形暴涨,化作七道漆黑的锁链,带着穿魂裂魄的尖啸,直取祁诀的心口要害!
祁诀不闪不避,反而将体内仅存的【都令虚影】尽数注入脚下大地!
他不是在攻击,而是在呼唤,在引动那些被《阴权律》压迫了千百年的万鬼共鸣!
“我不要阴权……我只要妈妈记得我穿过红鞋!”
一声稚嫩的哭喊响彻祭坛。
税鬼童,那个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冲破了阻拦,疯了一般爬上祭坛。
他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块残破的账簿骨片,看也不看那熊熊燃烧的香炉,决绝地将其投入其中。
“祁诀大人……谢谢你还记得我。”
他纵身一跃,小小的身躯投入了那炼化祭品的火焰之中。
魂体瞬间自燃,没有痛苦的哀嚎,只有解脱般的叹息。
最终,他化作一道纯粹的青烟,如乳燕投林,缠绕上了祁诀焦黑的手腕。
归真心火轰然爆发!
那由税鬼童最后的执念点燃的火焰,与祁诀周身的鬼气、香炉中的香火、以及万千底层鬼魂的怨念,三重力量交织融合,瞬间将那两道酷刑般的火环彻底重铸!
赤金色的火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而威严的青金色光环。
它不再灼烧祁诀的血肉,反而与之共生。
这,才是真正的【统御火环】——它从来不是权柄,更不是枷锁,而是“被需要”的烙印!
“动手!”玄烛见状,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厉声催促冥婚司礼。
老妪被这变故惊得一愣,回过神来,立刻举起合魂剪,就要剪断那根维系仪式的红绳。
然而,沈微比她更快。
她猛然抬头,手腕翻转,竟是将那柄夹着纸鹤灰烬的合魂剪,狠狠地贴在了永夜之门冰冷的门心符文之上!
“我不嫁。”
三个字,轻柔却坚定,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鬼吏的魂魄深处炸响。
刹那间,永夜之门上流转的幽光戛然而止。
那股原本要吞噬沈微、开启万古大计的庞大咒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竟以十倍百倍的威势,尽数反弹向仪式的主持者——玄烛!
玄烛如遭雷击,一口阴血狂喷而出,踉跄后退数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个一直如同木偶般的鬼王之子,空洞的双眼中竟闪过一丝灵光,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响,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父王……我不想……当傀儡。”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门钥必须服从仪式!必须!”玄烛状若疯癫。
祁诀立于青金色的火环中央,周身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而沉稳。
他看着癫狂的玄烛,低语道:“她不是钥匙……她是锁。而我,是那个敢于质问‘为什么要上锁’的人。”
他缓缓抬起那只被【统-御火环】守护的手,口中吐出两个字。
“鬼令·召!”
城门外,早已被他引动的百名税鬼暴动者,此刻仿佛得到了神谕,嘶吼着冲入仪式场,瞬间将玄烛和他的七名鬼吏团团围住。
大局已定。
祁诀望向祭坛上那个孤单而勇敢的身影,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我们走。”
沈微眼圈一红,不顾一切地朝他跑去。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祁诀的瞬间,异变再生!
她手腕上暴涨的金纹,与祁诀手腕上新生的统御火环轰然共鸣!
永夜之门的门心符文,竟自动浮现出一行谁也看不懂的崭新古字:
【门钥可改写‘生死合契’一次,冷却:永夜周期】
同时,一道只有祁诀能看见的玉牒提示在他眼前展开:
【功德+500,归真心火吸收亡都愿力,晋升‘统御’形态,解锁权限:短暂开启‘生死夹缝’(冷却99日)】
“呃啊——”
玄烛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白玉笏板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他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你赢了……你赢了……可是,守门人,终究守不住所有的门……”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鬼王城最深沉的黑暗中,一座比永夜之门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第十一扇门虚影,悄然浮现。
门楣之上,刻着四个血色大字:
“黄泉逆路”。
亡都压抑了千百年的灰雾,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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