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屏障的溃散只在瞬息之间,那被强行撕开的裂缝眼看就要在账链之河的自我修复下重新弥合。
祁诀半跪在地,身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身前那枚布满裂纹的玉核之上,又沿着裂痕渗入他颤抖的手臂。
幽黑如墨的河水翻涌着,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那些刚刚挣脱束缚的萤火光点重新拽入深渊。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被强行抹去的姓名,一段被无情吞噬的人生——王阿婆、李小川、那个爱吟诗的书生林砚……它们在裂缝边缘盘旋,发出无声的哀鸣,带着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愿力,却怎么也无法真正逃离。
“它们离不开……”沈微死死攥住祁诀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灵力渡入他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双人心脉的共振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祁诀玉核的破碎与那些残魂的绝望。
她掌心的安魂铃嗡嗡轻颤,仿佛在翻译那些灵魂的悲泣,“它们想回来,回到轮回序列里去……但是没有‘名位’,地府不认,轮回不纳,它们只是无根的孤魂。”
祁诀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死死盯住天幕之上,一个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巨大倒计时正在缓缓流转——【终审:六日】。
六日……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混杂着血腥味的笑声在空寂的旧账巷中回荡。
“够了。”他低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够我给它们,造一个入口。”
话音未落,他竟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那根已经断裂的青铜秤杆狠狠插入即将闭合的裂缝之中!
秤杆瞬间被金光包裹,硬生生卡住了账链的修复,将其重新撑开一道可供魂灵穿行的缝隙。
“不是偷,是还!”他一字一顿,仿佛在对这无情的天道宣判。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子的阴影里。
典当童抱着他那本厚重的簿册,脸上无悲无喜。
他开口,声音像是沙漏里的流沙,带着时光的冰冷与刻板:“主账链每三日自检一次。若在支流中发现不属于此处的异种愿力,会即刻启动‘清账火’,焚尽一切异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祁诀用秤杆撑开的裂缝,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缓缓合上了随身的簿册,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但今晚……监控眼熄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悬浮在巷子顶端,那些如同眼睛般监视着一切的青铜镜片,镜面上的流光一片接着一片地黯淡下去,最终化为死寂的古铜色。
祁诀冷眼瞥他,气息虽弱,气势却丝毫不减:“你不怕被清算?”
典当童摇了摇头,那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波澜:“我只记债,不造债。账簿的规矩,是让一切有迹可循。可若连‘记得’本身都成了一种罪……那这本簿子,也不必再翻了。”
说完,他抱着簿册,一步步退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再无半点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时机稍纵即逝。
祁诀不再犹豫,他盘膝坐下,破碎的玉核悬浮于胸前。
他猛地一拍心口,发动了那几乎要将他榨干的【愿力熔炉】!
三百多条被典当行驳回的、充满了怨憎与不甘的誓愿,瞬间被他抽取出来,炼化成一团纯粹的青色火焰。
但这火焰并未被他直接注入账链,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竟是以自己濒临破碎的玉核为炉心,反向操作,将这狂暴的愿力火焰硬生生凝结成一枚实体印记!
印记的形状极为奇特,一半是安魂铃的轮廓,一半是天平秤盘的模样,二者交叠共生,散发着既悲悯又公正的矛盾气息。
“共誓印记……”祁诀喃喃自语。
他伸出指尖,蘸上从玉核裂缝中渗出的金血,在自己心口飞速画下一道繁复的符纹。
【伪命格·代偿】,再度激活!
这一次,他抵押的不再是某个物件或能力,而是他所剩无几的阳寿!
他要用自己的命,为这三百个不被承认的愿力做担保,将“清账火”启动后的第一波反噬,死死地绑定在“十年阳寿”这个抵押项上!
做完这一切,他抓起那枚滚烫的“共誓印记”,用尽全力按入了被秤杆撑开的账链裂缝之中,低喝如雷:“不是求你认,是逼你记!”
青色火焰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印记疯狂涌入幽黑的账链之河。
墨流奔涌,所过之处,竟泛起一道道细密的金色纹路。
那些被吞噬、被抹除的名字,在青焰的灼烧与金纹的映照下,竟开始一个接一个,缓慢地重新浮现!
沈微瞬间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心神与祁诀的共誓印记完全连接在一起。
“共誓回响”,全开!
那一刻,她听见了。
她听见了无数灵魂在哭嚎,在呐喊,在用生命最后的执念许愿。
这些声音不再是模糊的悲鸣,而是清晰的、带着血与泪的遗言。
她猛然睁开双眼,将安魂铃按在自己的唇边,开口的瞬间,她的声音仿佛叠加了数百个重影,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
她以“愿力复刻”之能,将那些遗言精准地编织成一道道直击账链核心的咒文!
“我名王阿婆,居城南福安巷,死于丙申年三月大火,非寿终正寝!”
“我名李小川,家有老母待养,冤殁于戌时巷口,非意外横死!”
“我名林砚……”
每一声呐喊,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刻入账链的规则之中。
每报出一个名字,那墨河中对应的光点就骤然明亮一分。
天道似乎被这公然的挑衅彻底激怒。
天幕之上,一行猩红如血的大字毫无征兆地浮现:
【检测到大规模‘非法归档’行为……系统判定为恶意入侵……‘清账程序’提前启动——倒计时:两刻钟】
“噗——”
祁诀猛地喷出一口金血,胸前的玉核剧烈震颤,上面的裂痕骤然扩大!
他手腕上那道代表生命的时间裂痕,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蔓延——【已流失寿命:21分钟】!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但他却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撕下一截衣襟,死死裹住不断淌血的玉核,随即伸出沾满金血的手指,以天空为纸,以自身为笔,在奔流的账链之河上方,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所有未赎之愿,皆可再许——”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祁诀,承契。”
字落,青焰冲天!
整条旧账巷,数以万计的、束缚着其他旧账的锁链,竟在同一时刻齐声震响,发出惊天动地的嗡鸣,仿佛在应和这全新的契约!
天幕之上,那属于生死簿首页的“终审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最终在一阵扭曲后,从“六日”猛地跳为了“五日”!
而在祁诀命格状态栏那“功德透支者”四个暗淡的字眼边缘,竟缓缓浮现出几缕细密而圣洁的莲花纹路——那是众生愿力正在强行侵蚀天道命格的征兆!
远处,被遗忘在巷口的小秤,一直蹲在地上,此刻它缓缓抬起头,望着天幕上惊人的变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次……秤歪了。”
话音刚落,巷中死寂,连那幽魂的悲鸣都骤然消失。
一种来自天穹之上的煌煌天威,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九天之外,被缓缓点燃,即将化作审判的怒焰,焚尽这胆敢逆天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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