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破庙外的露水滴落在草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沈砚揣着丝帕起身时,柳云舟正抱着一根柴火往火堆里塞,火星溅到他的衣袖上,烧出个小洞他也没察觉。
“你这是要把自己的衣裳当柴烧?”沈砚踢了踢他的脚后跟。
柳云舟低头一看,慌忙拍灭火星,嘟囔着:“这破庙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不烧热点冻得睡不着。”他眼角瞥见沈砚手里的丝帕,“这破布还没研究出眉目?不如烧了省事。”
“闭嘴。”柳清鸢端着半瓢水从外面进来,水瓢沿还挂着水珠,“这是我娘留下的线索,再胡说八道就去外面守着。”
柳云舟撇撇嘴,不敢再说话。柳承毅走到沈砚身边,目光落在丝帕的雄鹰图案上:“先夫人当年在宫中,曾跟着羽林卫学过几招防身术,那羽林卫的令牌上,就有类似的雄鹰纹。”
沈砚心中一动:“羽林卫归谁管辖?”
“当年是宁王兼任羽林卫统领。”柳承毅的声音沉了下去,“前太子出事前三个月,宁王才卸任。”
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老栓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沾着泥土:“沈先生,不好了!麦田里来了好些陌生人,正往苗根上撒东西!”
众人脸色骤变,沈砚率先冲出破庙。京郊的麦田就在破庙东侧的坡地上,绿油油的麦苗刚长到三寸高,长势喜人。此刻七八名蒙面人正蹲在田里,手里拿着小布袋,往苗根处撒着灰白色的粉末。
“住手!”沈砚大喝一声。
蒙面人闻声回头,为首一人挥了挥手,几人立刻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沈砚冲过来。柳清鸢和柳云舟紧随其后,柳清鸢长剑出鞘,挡住最先冲来的蒙面人,剑锋划过对方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柳云舟抄起田埂上的锄头,朝着一名蒙面人的后背砸去。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短刀直刺柳云舟的胸口。柳云舟吓得往后一仰,摔倒在麦田里,压坏了一片麦苗。
“你能不能别添乱?”沈砚一脚踹开身前的蒙面人,顺手拉起柳云舟,“去把农户们叫来,守住田埂,别让他们再糟蹋麦子!”
柳云舟爬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土,撒腿就往农庄方向跑。他跑起来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兔子,引得一名蒙面人想追,却被沈砚用石子打中膝盖,踉跄着摔倒在地。
这些蒙面人的招式很奇特,不似中原武功路数,倒像是沈砚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北狄搏杀术。为首的蒙面人招式最狠,刀刀直指要害,柳清鸢渐渐有些吃力,手臂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小心他们的刀上有毒。”沈砚提醒道,他注意到被柳清鸢划伤的蒙面人,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泛起一层乌色。
柳承毅抽出腰间的软剑,加入战局。他的剑法沉稳,每一剑都能逼退蒙面人,很快就和为首的蒙面人缠斗在一起。沈砚趁机绕到田埂后面,抓起地上的堆肥土块,朝着剩下的几名蒙面人砸去。
这些堆肥是沈砚特意发酵的,里面混合了石灰粉。土块砸在蒙面人脸上,石灰粉呛得他们直咳嗽,视线也变得模糊。沈砚趁机冲上去,一脚踹倒一人,夺下他手里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沈砚的声音冷冽。
蒙面人牙关紧咬,突然猛地低头,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药丸。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为首的蒙面人见状,虚晃一招,想要撤退。柳承毅哪里肯放,软剑直刺他的后心。蒙面人被迫转身抵挡,衣袖被剑锋划破,掉出一块令牌。
沈砚眼疾手快,弯腰捡起令牌。令牌是玄铁打造的,正面刻着一个“宁”字,背面正是丝帕上的雄鹰纹。
“宁王的人。”柳承毅一眼就认出令牌,“他们不仅想要木盒,还想毁掉麦种。”
蒙面人见令牌被夺,攻势变得更加凶狠,想要夺回令牌。柳清鸢趁他分神,长剑刺穿了他的肩膀。蒙面人惨叫一声,转身跳进麦田旁边的沟渠,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树林里。
沈砚没有去追,他蹲下身查看被撒了粉末的麦苗。灰白色的粉末已经融化在露水里,渗进泥土,接触到粉末的麦苗,叶子已经开始发黄卷曲。
“这是砒霜混合了草木灰。”沈砚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量不大,但足够让麦苗枯萎。”
张老栓带着农户们赶来时,看到被糟蹋的麦田,心疼得直跺脚:“这可是我们的救命苗啊,怎么就遭了这种毒手。”
“大家别急。”沈砚站起身,“这种毒粉怕碱,我们用草木灰泡水,泼在麦苗上就能中和毒性。”他转头对柳清鸢说,“你带几个人去收集草木灰,越多越好。”
柳清鸢点头,立刻带着几名农户去破庙附近收集草木灰。柳云舟也跟着忙活,只是他笨手笨脚,把草木灰撒得满身都是,活像个灰人。
“你还是去烧开水吧。”沈砚实在看不下去,递给柳云舟一口铁锅,“烧足十锅热水,兑上草木灰,越快越好。”
柳云舟悻悻地接过铁锅,嘴里还不服气:“烧开水谁不会,等着瞧。”结果他往灶里塞了太多柴火,火苗窜出来,把铁锅烧得通红,水还没烧开就先把锅底烧漏了。
“柳二公子,你这是要炼丹啊?”旁边的农户忍不住打趣。
柳云舟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看到沈砚投来的眼神,只好灰溜溜地换了一口锅,老老实实地添柴烧火。
沈砚带着农户们,用草木灰水浇灌被污染的麦田。他一边浇一边教农户们辨认中毒的麦苗,哪些需要重点浇灌,哪些已经无法挽救,只能拔掉补种。
柳承毅站在田埂上,看着沈砚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这个赘婿,不仅懂权谋,会打仗,连种地的本事都如此厉害,难怪清鸢会对他改观。
“岳父大人。”沈砚浇完一片麦田,走到柳承毅身边,“宁王的人既然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把麦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同时派人去联系李太傅。”
柳承毅点头:“周猛是我的旧部,对京城的路熟悉,让他去联系李太傅。”他顿了顿,“只是这丝帕上的线索,和宁王、羽林卫都有关联,东宫旧案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沈砚掏出那块玄铁令牌,和丝帕放在一起。雄鹰纹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先夫人当年肯定发现了宁王和羽林卫的秘密,所以才会被灭口。这丝帕上的‘李’字,说不定就是指李太傅,他当年或许也参与其中。”
正在这时,柳清鸢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条:“沈砚,你看这个。”
布条是从那名死去的蒙面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北”字,和丝帕上的“北”字笔迹相同。“这布条的布料是北狄的羊绒布,不是我们大靖的织物。”柳清鸢解释道,“我娘当年曾说过,北狄的羊绒布只有贵族才能使用。”
沈砚心中豁然开朗。宁王勾结北狄,先夫人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被灭口。忠勇侯只是宁王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宁王,甚至可能还有北狄的势力。
“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了。”沈砚把丝帕和布条收好,“麦种还有半个月就能收割,只要收了麦种,我们就能在更多的土地上播种,到时候民心所向,宁王也不能奈我们何。”
柳云舟端着一锅烧开的水过来,听到这话,立刻接话:“没错!等我们的麦种丰收了,召集十万农户,直接打进京城,把宁王那老贼揪出来!”
“就你?”沈砚挑眉,“连烧开水都能烧漏锅,还想带兵打仗?先把你的锄头拿稳了再说。”
柳云舟脸一红,梗着脖子:“我那是不小心!再说了,我现在也是护庄队的一员,上次农庄保卫战我也立了功!”
“是立了‘砸断锄头’的功?”沈砚故意逗他。
农户们都笑了起来,柳云舟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又去烧开水了。柳清鸢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的冷意淡了许多。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暖了起来。在众人的努力下,被污染的麦田都浇上了草木灰水,发黄的麦苗慢慢恢复了生机。沈砚松了口气,坐在田埂上,拿出玄铁令牌反复查看。
令牌的边缘有磨损,显然用了不少年头。背面的雄鹰纹雕刻得极为精细,翅膀上的羽毛栩栩如生。沈砚突然发现,雄鹰的眼睛处有一个极小的凹槽,像是用来镶嵌什么东西的。
“这个凹槽。”沈砚把令牌递给柳承毅,“会不会是用来镶嵌宝石或者其他信物的?”
柳承毅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这凹槽的形状,像是一颗珍珠。先夫人当年有一串北狄进贡的夜明珠,其中一颗就这么大。”
沈砚心中一动。先夫人的夜明珠,会不会就镶嵌在这令牌上?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掉了,或者被先夫人取了下来,藏在了别的地方?
“我们得找到那颗夜明珠。”沈砚站起身,“它说不定就是打开下一个线索的钥匙。”
柳清鸢点头:“我娘的遗物都在侯府的密室里,可惜侯府现在被忠勇侯查封了,根本进不去。”
“不一定非要进侯府。”沈砚沉吟道,“先夫人既然能把紫檀木盒和丝帕留下来,肯定也会把夜明珠藏在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就在这京郊附近。”
正在这时,周猛匆匆跑回来,神色凝重:“沈先生,柳侯爷,忠勇侯的兵马又追来了,这次来了足足五千人,离这里只有十里地了!”
众人脸色一变。五千兵马,他们这点人手根本抵挡不住。
“看来只能放弃破庙,往山里撤了。”柳承毅当机立断,“山里有我当年留下的藏身之处,足够我们躲避一阵子。”
沈砚摇头:“不行。麦种还有半个月就收割了,现在撤了,麦种就会落入忠勇侯手里。”他看向农户们,“大家愿意跟我们一起守麦种吗?”
张老栓第一个站出来:“沈先生,您给我们种子,教我们种地,让我们有饭吃。就算是死,我们也跟着您守麦种!”
“对!我们跟着沈先生!”农户们纷纷响应,手里的锄头和扁担握得更紧了。
沈砚心中感动,大声说:“好!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不会让大家失望。忠勇侯有五千兵马,我们有万亩麦田,有堆肥陷阱,还有民心。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守住麦种!”
他转头对周猛说:“你带几名老兵,去山里设置陷阱,用滚石和树木阻拦追兵的速度。”又对柳云舟说:“你带护庄队,把农庄里的堆肥都运到麦田周围,越多越好。”
“那我呢?”柳清鸢问道。
“你跟我一起,教农户们制作简易的弓箭和投石索。”沈砚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我画的投石索图纸,制作简单,威力不小,正好用来对付骑兵。”
柳清鸢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这个东西真的管用?”
“放心。”沈砚自信地说,“当年成吉思汗的骑兵,都怕这东西。今天就让忠勇侯的兵马尝尝厉害。”
柳云舟已经带着护庄队往农庄赶了,临走前还不忘喊一句:“沈砚,这次我肯定不会掉链子!你等着看我立大功!”
沈砚笑着摇摇头,转头对农户们说:“大家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动手制作投石索。记住,只要守住麦种,我们就有希望!”
农户们跟着沈砚来到破庙,按照图纸上的样式,用麻绳和木板制作投石索。柳承毅则带着几名老兵,去查看麦田周围的地形,规划陷阱的位置。
阳光洒在麦田里,绿油油的麦苗随风摆动,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沈砚看着这片麦田,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片麦田,更是他们对抗宁王的希望,是大靖百姓的生路。
忠勇侯的兵马越来越近,远处的尘土已经能看到了。沈砚握紧了手中的投石索,眼神坚定。这场仗,他们必须赢。不仅是为了柳家,为了先夫人的冤屈,更是为了那些信任他的农户,为了大靖的民生。
柳清鸢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刚做好的投石索:“都准备好了。”
沈砚转头看向她,她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清鸢,”沈砚轻声说,“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查明你娘的死因,还她一个清白。”
柳清鸢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我信你。”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砚深吸一口气,举起投石索:“大家做好准备,让他们看看,粮食和民心的力量!”
农户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投石索和弓箭,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麦田周围的堆肥陷阱已经布置妥当,滚石和树木也在山里设好了障碍。一场围绕着麦种的保卫战,即将打响。而沈砚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与宁王、与北狄势力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喜欢赘婿的假戏内核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赘婿的假戏内核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