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沿着林生的脊椎滑落,浸湿了内里的衣衫。他背靠着粗糙的金属壁,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根救过他多次的铁棍。
出去?绝无可能。亚伦的“交易”是裹着糖衣的砒霜,一旦现身,等待他的只会是比死亡更凄惨的下场。那个在孤岛山洞前享受屠杀盛宴的恶魔,绝不会留下任何潜在的威胁。
不出去?这里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铁笼。维修通道是唯一的退路,但外面极有可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亚伦既然能精准地道出他的位置(通过维修通道入口的监视?还是别的什么手段?),就不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扩音器里,亚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怎么?还在犹豫吗,5967?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想想你那几个同伴吧……那个叫阿泰的,带着个小女孩,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废墟里乱窜;那个姓陈的老头,还有那个女护士……他们的位置,我可是一清二楚。”
林生的瞳孔骤然收缩!阿泰、妞妞、老金、淑珍……亚伦竟然真的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可能掌握了他们大致的动向!这不仅是威胁,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凌迟,要让他被负罪感和焦虑吞噬。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林生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亚伦是通过什么监视这里的?摄像头?声音传感器?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技术?这个设备间……那台还在运行的备用发电机……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台发出低沉嗡鸣的机器上。发电机需要燃料,会产生热量,更重要的是,它可能是这个地下空间部分设备的电力来源!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不再理会亚伦通过扩音器传来的话语,而是开始快速而无声地检查这台老旧的发电机。油量表显示燃料还剩不少。他寻找着它的油路开关和电路接口。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亚伦的声音冷了下来,“既然你不肯自己出来,那我就只好‘请’你出来了。放心,我不会立刻杀了你,你和你那些同伴,还有很大的‘价值’……”
随着他的话音,林生听到远处停车场主体空间那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显然有人正在向设备间这边逼近!
时间不多了!
林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找到了发电机的燃油输送管,那是一根包裹着隔热材料的软管。他拔出别在腰后的铁棍,用那带着弯钩的一端,狠狠刺向软管!
“噗嗤!”一声轻微的破裂声,一股刺鼻的柴油味瞬间弥漫开来!燃油从破口处汩汩涌出,迅速在地面积聚。
同时,他抬起手枪,对准了发电机裸露在外的几个主要电路接头和控制箱!
“砰!砰!砰!”
他连续扣动扳机!火花在黑暗中爆闪,电线被打断,控制箱冒起黑烟,发出噼啪的炸响!
“你干什么?!”扩音器里传来亚伦又惊又怒的吼声,显然没料到林生会如此决绝地破坏能源核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整个地下空间猛地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停车场那边敌人手电的光柱慌乱地晃动起来。备用发电机彻底停止了工作,嗡鸣声消失了。连那催命的滴答声也似乎停顿了一瞬。
就是现在!
林生没有丝毫犹豫,在黑暗降临的同一秒,他猛地将手中那根沾满了油污的铁棍,朝着燃油泄漏的方向用力投掷过去!
铁棍的弯钩与地面摩擦,带起一溜耀眼的火星!
“轰——!”
预想中的猛烈爆炸并未发生,但流淌的柴油被火星点燃,瞬间腾起一片汹涌的火墙!火焰沿着油迹迅速蔓延,发出呼呼的燃烧声,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昏暗的设备间映照得一片通红晃动!
“啊!着火了!”
“快救火!”
“小心!有埋伏!”
远处传来敌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和咳嗽声。火焰和浓烟暂时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和前进路线,也制造了巨大的混乱。
林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和黑暗,像一道影子般冲回了狭窄的维修通道,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浓烟开始向通道内倒灌,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下方传来亚伦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手下们救火的嘈杂声。他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毁式反击打乱了阵脚。
攀爬,不停地攀爬!肺部火辣辣地疼,眼睛被烟雾刺激得泪水直流。他能感觉到高温从下方追来。
终于,他看到了上方那个被撬开的通风栅栏口,外面是相对清新的、带着硝烟味的夜空。他奋力向上一蹿,抓住边缘,狼狈地滚出了通道,摔在外面的藤蔓丛中。
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起身,甚至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和藤蔓叶子,就朝着与安全点入口相反的方向,爆发出全部的速度,玩命狂奔!
身后,那个地下入口处,火光和浓烟正从缝隙中不断涌出。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和混乱的声响。
他成功了!在几乎必死的绝境中,他用最激烈的方式,为自己炸开了一条生路!
但他没有丝毫喜悦。亚伦还活着,他的势力依然存在,而且对自己和同伴的威胁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这一次是侥幸逃脱,下一次呢?
他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区域,躲进一栋高层废墟的阴影里,才瘫坐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咳嗽不止。他的脸上、手上满是黑灰和擦伤,衣服也被刮破了几处,显得异常狼狈。
抬起手腕,编号没有变化,还是 5967 。积分也依旧是 1 。刚才的混乱中,他似乎并没有造成敌方减员。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心脏依旧剧烈的跳动。怀里的地图还在,手枪也还在,只是子弹又少了几发。
他看了一眼黑暗的远方,那里是第一个安全点的方向,火焰的红光隐约可见。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亚伦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而这座燃烧的城市,到处都是猎场和陷阱。
他必须更快地找到其他人,必须获得更多的资源和信息。下一个安全点……不能再轻易靠近了。他需要重新规划,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强的力量和更冷酷的心肠。
夜色深沉,林生蜷缩在废墟的阴影里,像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孤狼,眼中燃烧着疲惫、后怕,以及更加炽烈的、求存与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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