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
赌场哪里来的公平?
你庄家都会改点数,赌客会玩千,性质都是一样的,都是来挣钱的,零和博弈你跟我讲公平?
假酒喝多了?
弥莫撒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更多赌客侧目。
“输不起?”弥莫撒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水,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轮盘区,带着浓浓的讥讽。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们赌场信誉不容置疑。我们只是按照规则办事。”
“规则?”弥莫撒收起笑容,歪着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规则就是,我押中了,你们赔钱。就这么简单。还是说,你们多索雷斯的规则……是专门为输钱的客人定的?”
你别说,这句话说的不对了。
是为每一个有赌徒心理的人设定的。
不是不存在突如其来的暴富压奖,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好难猜啊。
你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要核查眼前这位看起来不着调的人呢?
有些事情别人横竖都有理,你呢,不管理由多有逻辑多有道理,你都没道理。
现在,这位斯文败类就陷入了这种境地。
先决条件已经设立好了,不管怎么说怀疑都在蔓延。
经理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压力,知道不能再强硬拖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换上一副更“诚恳”的面孔:“先生,您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只是这笔数额巨大,流程上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不如这样,请您移步贵宾室稍作休息,我们为您准备最好的酒水,核查完毕,立刻将这笔账奉上,如何?”
弥莫撒笑了笑,“边等边玩,不是更好?说不定你们可以抓住我的把柄呢……嗯?怎么样?”
经理的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身后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已经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先生,请您配合。”经理的声音冷了下来。
弥莫撒盯着经理看了一会,笑了出来,“那好,我就卖坎黛拉一个面子。”
经理刚想点头又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哥们,等会儿,你是说谁?
坎黛拉?!
经理脸彻底僵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心脏漏拍了。
他身后的保镖也明显愣住了,按在武器上的手微微松动。
周围的赌客们更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他刚才说……坎黛拉市长?”
“他认识市长?”
“开玩笑的吧?就他这副样子?”
经理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弥莫撒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懒散,仿佛提及坎黛拉就像提及隔壁邻居一样平常。
也对,如果敢开这种玩笑怕是活腻了。
经理脸上的谄媚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他躬身做出“请”的手势,姿态放得极低:“先生,您这边请,这边请……是我们怠慢了,怠慢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沟槽的侥幸心理是一点都不能要。
如果是假的,那么自然有人收拾他。
弥莫撒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看着那副前倨后恭的嘴脸,表示还是喜欢之前的模样。
目光转向那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荷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等等。”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那位瑟瑟发抖的荷官,“让她也一起来。刚才她发牌……哦不,转轮盘的手法,我很欣赏。陪我喝一杯,不过分吧?”
经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对荷官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快!陪这位先生去贵宾室!好好招待!”
荷官身体微微一颤,只能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推向狼窝的小羊羔,脚步都有些发软。
绝对不是她能招惹的存在,现在点名要她作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弥莫撒像是没看见她的恐惧,趿拉着人字拖,跟着经理走向赌场深处,那位荷官只能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穿过喧闹的大厅,经过几条铺着厚地毯、灯光幽暗的走廊,经理在一扇厚重的、镶嵌着复杂花纹的双开木门前停下。
他掏出卡刷了一下,门滑开。
门后的景象与外面赌场的奢华喧嚣截然不同。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装修风格却异常简洁乃至冷峻的会客室。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几件线条硬朗的现代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多索雷斯璀璨的夜景,仿佛将整座城市的繁华都踩在脚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却又混合了某种高级香料的清冷气味。
“先生,您请在此稍候,市长她……很快就会过来。”经理毕恭毕敬地说道,然后示意荷官,“你,照顾好先生。”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里只剩下弥莫撒和那位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荷官。
弥莫撒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手将筹码筐往旁边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自己则大喇喇地走到酒柜前,扫了一眼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酒水,撇了撇嘴。
“啧,就没有便宜点的二锅头吗?尽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他抱怨着,最终还是随手拿了一瓶看起来最顺眼的琥珀色烈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
“哈……够劲。”他咂咂嘴,然后转头看向僵立在房间中央的荷官,招了招手,“别傻站着啊,过来坐。放心,我不吃人。”
荷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坐了下来,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没干多久?”弥莫撒问道,“你这副做派,可不对劲呐。”
“一个月,先生。”荷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个月吗?”弥莫撒看了看荷官的脸,挑眉,“你这没被潜?”
荷官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愤,但更多的还是慌乱:“先生!请您……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弥莫撒又灌了一口酒,晃了晃酒瓶,赤脚盘腿坐到了她对面的地毯上,完全不顾及形象,“我看起来很闲吗?面相这东西,多少有点讲究。你眉峰聚而不散,眼神清亮没浊气,一看就是没经过事儿的小丫头。在这地方混,运气不错?”
荷官小姐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声音更低了:“没……没有……”
荷官小姐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
弥莫撒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还没调教好就出来上班了。
那还是把过场走完吧。
有些事情是假的也得把它像真的一样去演。
如果是真的,就不会出现。
能看到的,最好就是你想让别人看到的。
“所以想不开来这种地方工作?看你这气质,不像是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家里欠债了?还是被人骗了?”
也许是弥莫撒此刻的语气少了些轻浮,多了或许是关心的东西,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艾米莉的防线崩溃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我……我叫艾米莉……来自玻利瓦尔的一个小城镇……父亲病了,需要很多钱做手术……镇上的医生说只有来多索雷斯的大医院才有希望……可是……可是手术费太贵了……我听说这里……这里赚钱快……”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肩膀微微颤抖:“他们说这里只是发发牌,转转轮盘……很轻松……薪水很高……我……我就来了……可是……这里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些人……他们的眼神……好可怕……经理也总是……暗示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一个月来的恐惧、委屈、无助,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弥莫撒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插科打诨。他只是盘腿坐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偶尔抬眼看看窗外多索雷斯永不熄灭的霓虹灯火。
直到艾米莉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啜泣,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就为这?”
艾米莉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就为了给你老爹凑手术费,你就把自己扔进这狼窝?”弥莫撒晃了晃酒瓶,“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赌场这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是你这种小白兔能待的吗?”
“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哽咽着说。
“办法多了去了。”弥莫撒嗤笑一声,“去码头搬货,去餐厅端盘子,哪怕去街上卖唱,哪个不比在这儿强?至少干净。你爹要是知道你在这种地方赚钱给他治病,怕不是病没治好,先气死了。”
“可是……那些工作……赚得太慢了……”
“慢?”弥莫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慢点至少安心。你在这儿,今天运气好,没被盯上,明天呢?后天呢?等你真出了事,你爹的手术费谁出?你自己又怎么办?”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别人想让你去的,是你不该去的,不想让你去的,也就是你该去的。”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艾米莉偶尔的抽噎声和弥莫撒喝酒时喉咙滚动的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会客室那扇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女性,穿着剪裁极其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身姿挺拔,气场强大。她的年龄看起来在四十岁上下,面容保养得宜,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透露出久居上位的精明与干练。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颈部线条。
正是多索雷斯的市长,坎黛拉·桑切斯。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的艾米莉,随即落在了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酒瓶吹的弥莫撒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看来我这里的酒,很合你的口味?”坎黛拉开口,声音平稳,语气听不出喜怒。
弥莫撒抬起头,看到坎黛拉,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马马虎虎吧,比漱口水强点。坎黛拉,好久不见啊,你这地方……还是这么‘热情好客’。”
坎黛拉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比不上你‘微服私访’的兴致。怎么,跑来我这小地方捣乱?”
“哎哟,这话说的,我可是正经游客,来消费的。”弥莫撒说。
坎黛拉的目光看向一旁紧张得快要缩进沙发里的艾米莉,对门口侍立的一位黑衣保镖微微颔首。
保镖立刻会意,上前对艾米莉低声道,“小姐,请先跟我出来一下。”
艾米莉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般地跟着保镖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弥莫撒和坎黛拉两人。
坎黛拉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弥莫撒,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缺这点钱。”
“瞧你说的,我就不能是单纯想来玩两把?”弥莫撒无辜地眨眨眼。
“呵……”坎黛拉扯出一个冷笑,“你教我的,17。”
“随便选的数,你信吗。”弥莫撒说。
“你来之前去了一趟海滩。”
“那里好玩。”
“是吗?那看起来打造很成功了。”坎黛拉说,“不过,有优化点子吗?”
“没有,这不是你们内部自己的事情吗,让我一个外人来想干什么?”弥莫撒又开了一瓶,喝了一口,咂嘴,“没有多的了吗?”
“没有。”
“那可不行,这不是待客之道,只是贵但不好喝会被投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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