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兰德看着沧竹迅速沉浸回工作的侧脸,那双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但拉普兰德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干脆进门坐到沧竹对面的椅子上。
“还有事?”
“没事啊。”
沧竹闭上了嘴。
他怕在说些什么拉普兰德又要动手动脚的。
——比如直接抢了他的文件或者直接帮他关机下班。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沧竹敲击键盘和偶尔点击数据板的清脆声响。
拉普兰德似乎真的不打算走了,她就那么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开,几乎要碰到沧竹的桌脚。
她银灰色的眼眸漫无目的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扫视,最终定格在沧竹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
沧竹表示习惯了。
“对了,为什么每次小家伙都吃了吗早饭,你却没吃?”拉普兰德忽然问道。
“啊……我可以饿着,但小家伙不能啊。她还在长身体嘛。”
沧竹回答道。
答非所问啊。
拉普兰德手肘托在桌子上,撑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那,为,什,么,你,没,吃?”
“……哦,这个啊……”沧竹犹豫了一下,“提早给小家伙准备了,做了保温,让她睡醒了起来吃的时候是热的。”
“……啧,很标准的回答。”拉普兰德撇嘴。
到底是哪里养成的这该死的温柔啊。
他继续敲击着键盘,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上的源石结晶密度分布图,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显然没有在意拉普兰德话里的讽刺。
拉普兰德看着他这副样子,嗤笑一声,倒也没再追问。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像是在无声地打着节拍。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
医疗部的日常工作节奏逐渐加快。换班的医护人员陆续到来,交接工作的低语声、仪器移动的轻微滚轮声、病历数据板的轻微碰撞声开始取代之前的寂静。
一位年轻的沃尔珀族护士抱着病历夹匆匆走过,看到拉普兰德时明显愣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放缓,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紧张和好奇。
拉普兰德在罗德岛的名声颇为复杂,她战斗时的狂气和平时神出鬼没的行事风格让不少干员对她抱有敬畏。
然而,拉普兰德只是抬眼瞥了那位护士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算不上温暖但绝对称得上优雅的弧度,甚至微微颔首示意。
职业假笑(?)
她的姿态慵懒,却奇异地没有破坏医疗部的秩序感,反而像一幅定格在忙碌背景下的独特画面。
“上午好,护士小姐。”拉普兰德的语调相当平稳有礼。
“……上午好。”小护士像是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回应,抱着病历夹快步走开了,还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沧竹对此习以为常。
拉普兰德并非时刻都躁动不安,在某些时候,尤其是在非战斗的非目标对象面前,她完全可以表现出符合甚至超越正常社交礼仪的举止,前提是她愿意。
这种偶尔的、近乎表演性的礼貌,有时比她直接的威胁更让人捉摸不透。
或许是萨卢佐的那位女儿控把拉普兰德养成了这样的修养,也可能是拉普兰德常年来的习惯。
沧竹也只有在刚刚到叙拉古的时候见过拉普兰德这种嘴脸。
“你的魅力吓到新来的实习生了。”沧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手指飞快地标注着数据异常点。
“是吗?”拉普兰德懒洋洋地回应,“我只是在遵守罗德岛干员行为守则第三章第二条,‘保持基本礼仪,维护罗德岛良好形象’。”她甚至能准确引用条款,尽管语气里充满了漫不经心的调侃。
“我以为你只对‘战斗条例’和‘禁止事项’感兴趣。”
“偶尔换换口味。”拉普兰德耸耸肩,“而且,我对医疗部一直抱有最高的敬意。”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医护人员,语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真诚,如果忽略她眼底的戏谑。
这时,安赛尔端着一个放着医疗器械的托盘走了过来,他看到拉普兰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拉普兰德小姐,又来找沧竹先生啊?今天没受伤吧?”
安赛尔是少数对拉普兰德的存在接受良好甚至有些好感的医疗部成员,一方面因为他性格温和,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拉普兰德虽然偶尔会带伤来,但从不给医疗部添乱,处理伤口时也异常配合——甚至配合得有点过头,曾经面不改色地要求安赛尔不用麻醉直接缝合一道颇深的伤口,把当时还是新人的安赛尔吓得不轻,最后还是沧竹出面才让她老实用药。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拉普兰德与沧竹关系比较好。
拉普兰德对安赛尔的态度明显更随意一些,她歪头看了看安赛尔托盘里的东西:“今天很安全,安赛尔医生。只是来欣赏一下医疗部清晨的……繁忙景象。”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及确认某位医生不会因为过度敬业而光荣地成为本部门的第……嗯,多少号病人来着?”
安赛尔被逗笑了:“沧竹先生确实太拼了。有您看着他吃点东西,我们都放心不少。”
他说着,看向沧竹,“三号床的矿区感染者家属已经到了,在等候区,您看是现在去沟通一下病情,还是稍后?”
沧竹终于从屏幕前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我现在过去。数据比对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站起身,对拉普兰德道,“你……”
“我就在这儿等你。”拉普兰德打断他,晃了晃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本薄薄的、看起来像是某种武器保养手册的册子,“顺便学习一下新知识。”
沧竹盯了拉普兰德一会儿,没再多说,拿起桌上的数据板和安赛尔一起走向家属等候区。
拉普兰德的剑是带有明显炎国风格有源石技艺传导能力的剑,而她手上的册子却是纯粹的术士源石施术单位的保养方法。
估计是拉普兰德从哪里随手顺过来的。
拉普兰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脸上的那点随意慢慢收敛。
她并没有翻开那本手册,只是将它放在膝上。
她也就只有用这种方式来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位好友了。
周围医疗部干员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昨晚送来的三个,情况最糟的那个稳定下来了,真是万幸。”
“是啊,多亏了沧竹医生,他几乎凌晨三点才回去,又立刻来处理这边……”
“唉,他总是这样,劝也劝不住。”
“听说凯尔希医生都默许了他的实验室权限延长……”
“默许?我听说凯尔希医生上次发现他又超时待在实验室,差点把他权限给封了,是可露希尔高级工程师说了情,说那些低温保存的源石样本不稳定,需要沧竹医生随时监控……” “
说到底还是为了研究抑制剂吧……”
低声的交谈断断续续,拉普兰德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捕捉进来。
她嘴角那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浮现出来,带着点冷冽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沧竹回来了,眉头微锁,似乎和家属的沟通有些棘手。
他沉默地坐回位置,继续处理数据。
拉普兰德没有立刻打扰他。直到沧竹似乎暂时告一段落,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短暂地闭上眼休息时,她才悠悠开口:“沟通不顺利?”
沧竹眼也没睁:“家属希望能尽快进行病灶切除手术,但患者目前的免疫系统和生命体征不支持大型手术,只能先保守治疗,抑制源石结晶增速。他们不太理解,觉得我们在拖延。”
“哦,”拉普兰德应了一声,然后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需要我去‘解释’一下吗?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
沧竹睁开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医疗部会处理好的。”
“真是遗憾。”拉普兰德耸耸肩,仿佛真的只是提出了一个未被采纳的普通建议,“我以为效率至上才是罗德岛的风格。有时候,‘温和’的解释远不如一次深刻的‘体验’来得有效。”
“也许吧。”沧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尽管他的语言艺术很高超,但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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