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信息技术比武夺冠后的第三天，程微意就回归了军校的常规训练生活。清晨五点半，刺耳的起床号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宿舍楼瞬间灯火通明。
唔...再睡五分钟...韩梅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含糊不清。
程微意已经利落地翻身下床，三两下叠好豆腐块般的被子。比武后的兴奋感还未完全消退，但她清楚，荣誉只代表过去，军校的纪律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快起来！今天早操是五公里负重跑，迟到要加罚两圈。她一把掀开韩梅的被子，顺手将毛巾扔给还在迷糊的林雪。
初冬的操场寒气逼人，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程微意站在队列中，双手紧贴裤缝，目光平视前方。晨光微熹中，教官的身影如刀削般挺拔。
立正！教官的口令如炸雷般响起。
两百多名学员整齐划一地靠拢脚跟，发出的一声脆响。程微意余光扫过周围同学紧绷的侧脸，比武夺冠带来的光环在这里毫无意义，每个人都只是普通一兵。
稍息！教官背着手在队列前踱步，今天早操内容：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路线是后山训练场往返，限时28分钟。他顿了顿，程微意！
程微意向前一步，昂首挺胸。
你担任第三小队领队。
解散准备时，韩梅凑过来小声嘀咕：李教官怎么突然让你当领队？以前不都是高年级的...
程微意检查着背包带，头也不抬：服从命令就是，别多想。
十分钟后，三支小队整齐列队站在后山入口处。程微意将步枪背好，调整了一下钢盔，目光扫过自己小队的九名成员——除了韩梅和林雪，还有六个其他班级的学员，其中包括曾经刁难过她的刘莹。
各小队注意——出发！
随着发令枪响，队伍如离弦之箭冲出。程微意控制着速度跑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确认队员是否跟上。前两公里还算顺利，队伍保持着紧凑队形。但进入山地路段后，刘莹突然慢了下来。
刘莹，跟上！程微意放慢脚步喊道。
刘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我...我脚崴了...
程微意立刻示意队伍继续前进，自己折返到刘莹身边蹲下：我看看。
她利落地解开刘莹的作战靴，脚踝已经肿起一个小包。这种情况在训练中很常见，但处理不当会影响全队成绩。
能坚持吗？程微意抬头问。
刘莹咬着嘴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程微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如果因为受伤退出，全队成绩都会受影响，她将面临更大的舆论压力。
韩梅！程微意当机立断，你带队继续前进，按原计划完成训练。
那你呢？韩梅担忧地问。
我送刘莹去医务室，然后追上你们。程微意已经架起刘莹的胳膊，这是命令！
韩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带队离开。刘莹惊讶地看着程微意：你...为什么要帮我？
程微意没有回答，只是稳稳地扶着她往山下走。晨光穿过光秃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刘莹突然开口：
对不起...关于之前的事...
专心看路。程微意打断她，伤处别用力。
将刘莹送到医务室后，程微意立刻转身飞奔回训练路线。她计算过时间，如果全速前进，还有可能在终点前追上队伍。
山路上，程微意如离弦之箭般穿梭。汗水顺着额头滑下，迷彩服很快被浸透，但她顾不上擦拭。背包和步枪的重量开始显现，肺部像着了火般灼痛，但她咬紧牙关保持速度。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她终于看到了小队的背影。韩梅正带领队伍做最后冲刺，但明显速度不够，恐怕难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第三小队！加速！程微意大喊一声，从后方赶上。
队员们惊讶地回头，看到她出现，眼中瞬间燃起斗志。程微意跑到队伍最前方，提高步频：跟我来！保持呼吸节奏！
最后五百米，队伍在她的带领下开始冲刺。程微意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作为领队，她不能表现出丝毫疲态。
坚持住！终点就在前面！
当小队全员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停在27分58秒。队员们欢呼雀跃，几个女生甚至激动地抱在一起。程微意双手撑膝，大口喘着气，汗水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报告教官，第三小队完成任务！她勉强站直身体敬礼。
李教官看了看秒表，又看了看她：刘莹呢？
脚踝扭伤，已送医务室。程微意简短汇报。
李教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归队。
早操结束后，程微意正准备去食堂，李教官叫住了她：为什么选择亲自送人？作为领队，你可以派其他人。
程微意挺直腰背：报告教官，我认为那是最优选择。韩梅体能好可以带队保持速度，而我熟悉山路，能最快往返。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及时赶回来，全队成绩都会受影响？
知道。程微意目光坚定，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李教官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下次遇到类似情况，按标准流程处理。解散。
去食堂的路上，韩梅不解地问：教官什么意思啊？明明你做得很好。
程微意摇摇头：他是对的。战场上不能总靠个人英雄主义，团队协作和标准流程更重要。
林雪若有所思：所以你既救了全队成绩，又挨了批评？
不算批评，是提醒。程微意笑了笑，在军校，每一次犯错都是学习的机会。
上午的课程是战术理论，讲师详细分析了几场经典战役的信息战案例。程微意认真做着笔记，偶尔抬头看向窗外——那里正对着特种训练场，偶尔能看到迷彩服的身影闪过。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执行任务，是否安全...
程微意同学。讲师突然点名，你认为在现代信息战中，单兵素质是否还像传统战争那样重要？
程微意迅速收回思绪，站起身：报告教官，我认为更加重要。高技术战争对单兵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不仅需要体能和战术素养，还要掌握信息技术、心理战等多方面能力。
讲师点点头：坐下。这正是我想强调的...
下课铃响，程微意收拾书本时，一个陌生的男生走到她桌前：程同学，严教授让你下午四点去实验室。
好的，谢谢。程微意有些意外，比武已经结束，严教授找她有什么事？
下午的格斗训练课上，教官教授了新的擒拿技巧。程微意和韩梅一组，反复练习反制手腕锁的动作。
力度不够。教官走过来纠正程微意的姿势，特种部队的反制动作会更狠辣，像这样——
教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一扭，程微意吃痛，本能地顺着力度转身，另一只手肘向后击去。教官轻松格挡，却赞许地点头：反应不错，但还不够快。
程微意揉着手腕，突然想起陆沉教过她的一个反制动作。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别想着挣脱，要利用对手的力量...
再来一次。她对韩梅说。
这次当韩梅锁住她手腕时，程微意没有立即反抗，而是顺势下蹲，突然发力将韩梅过肩摔倒在地。
漂亮！教官鼓掌，这招哪学的？
程微意拉起龇牙咧嘴的韩梅：一个...朋友教的。
朋友？韩梅揉着屁股，促狭地眨眨眼，是不是那个的朋友？
程微意假装没听见，但耳根已经悄悄红了。
训练结束，程微意匆匆冲了个澡，换上常服赶往信息工程楼。严锋教授的实验室在顶层，需要特殊门禁卡才能进入。她刚出电梯，就听到实验室里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样本明显匹配，这不可能巧合！严锋的声音罕见地激动。
但时间线对不上，除非...另一个低沉男声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有人来了。
程微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争论声立刻停止，几秒后，严教授打开门，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进来。他简短地说。
实验室里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校，肩章显示他来自总参某部。中校锐利的目光在程微意身上扫过，像x光般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位是总参情报局的周处长。严教授介绍道，这是程微意，比武冠军。
周处长微微点头：久仰。你破解的那段加密，给我们提供了重要参考。
程微意一头雾水，只能礼貌回应：谢谢首长。
坐吧。严教授指了指椅子，叫你来是有个新项目。
周处长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加密硬盘：这里面是七段类似你比武时破解的加密通信，我们需要分析它们的共性和源头。
程微意惊讶地看向严教授：这是...军事机密吧？我的保密级别不够...
已经特批了。周处长打断她，你父亲和陆将军都签了字。
程微意更加困惑了。什么样的项目需要父亲和陆叔叔同时批准？而且为什么偏偏选中她？
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严教授解释道：你的破解思路很独特，我们需要不同的视角。当然，你可以拒绝。
我接受。程微意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这能帮到陆沉他们的任务，她义不容辞。
周处长露出满意的表情：很好。项目代号，保密等级绝密。从现在开始，你每周三下午来这里工作三小时，其他时间正常上课。
他递给程微意一份保密协议，条款之严格让她暗自咋舌。签完字，周处长收起文件，突然问：你和陆沉很熟？
程微意心跳漏了一拍：我们是...邻居，从小认识。
他现在在西南边境执行任务。周处长意味深长地说，你破解的加密方式，最早出现在那里。
程微意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陆沉的任务和这个有关？难怪临行前他欲言又止...
开始工作吧。严教授打开电脑，打断了她的思绪，先从频段分析入手。
三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后，程微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这些加密信号确实有共同特征——都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噪声源作为随机数生成基础。最奇怪的是，其中两段信号的时间戳显示它们是在十年前发出的，而当时的加密技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复杂度。
今天就到这里。严教授看了看表，记住，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包括家人。
程微意点点头，将笔记锁进保险柜。离开大楼时，天已经黑了。寒风呼啸，她裹紧大衣，脑海中回放着今天看到的各种数据。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抓不住头绪...
程微意！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头。程北辰穿着空军制服，站在路灯下冲她挥手。几个月不见，哥哥似乎又壮实了些，皮肤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
哥？！程微意飞奔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程北辰揉了揉她的头发：临时休假。走，请你吃火锅！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程北辰点了一桌子程微意爱吃的菜。他给妹妹夹了片肥牛，直奔主题：听说你参加了个绝密项目？
程微意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这是保密的...
周处长是我老上级。程北辰压低声音，那批加密信号，我们空军半年前就监测到了。
程微意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哥，我们不能讨论这个。
程北辰笑了笑：聪明，保密意识很强嘛。他喝了口啤酒，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陆沉的任务很危险。
程微意的手一抖，豆腐掉进了锅里。她强作镇定：他...知道危险程度吗？
当然。程北辰表情严肃起来，但他坚持要去。那家伙从小就这样，最危险的任务总是抢着上。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程微意的视线，她低头搅动蘸料，掩饰眼中的担忧。
别太担心。程北辰语气轻松了些，陆沉那小子命硬得很。记得他十二岁那年从三楼摔下来，就擦破点皮...
程微意勉强笑了笑。哥哥的安慰很笨拙，但她明白他的心意。
对了。程北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生日礼物，提前给你。
程微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胸针，造型是一只翱翔的战机。
自己设计的。程北辰有些得意，翅膀上刻了你的名字。
程微意小心地别在衣领上，心中暖流涌动。无论发生什么，家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回到宿舍已经接近熄灯时间。程微意轻手轻脚地进门，发现韩梅和林雪正凑在电脑前看什么。
你们在干嘛？她好奇地问。
韩梅神秘地招手：快来看，军事论坛爆出大新闻！
屏幕上显示着一篇题为《边境冲突：我军特种部队挫败武装渗透》的帖子。发帖人声称有内部消息，一支特种小队在西南边境与不明武装分子交火，成功阻止了对方越境。
据说带队的是个年轻军官，代号...林雪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微意。
程微意的心猛地揪紧。雪狼——陆沉的小队代号！她强装镇定：这种小道消息不可信。
但发布时间是今天下午，而且...韩梅点开一张模糊的照片，看这个。
照片明显是远距离拍摄，画质很差，但依然能辨认出几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背影。最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即使模糊不清，程微意也能一眼认出是陆沉。
我累了，先睡了。她匆匆转身，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躺在床上，程微意辗转反侧。那张照片中陆沉看起来安然无恙，但谁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条信息：「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
发完她就后悔了。陆沉在执行任务，怎么可能回复？可就在她准备关机时，手机突然震动：
「平安。勿念。」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程微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将手机贴在胸前，闭上眼睛。窗外，冬夜的星空格外明亮，就像陆沉眼中那抹让她安心的光芒。
明天的训练还会继续，课程也不会停止。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她允许自己暂时放下坚强的伪装，做一个担心心上人的普通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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