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程微意站在军区家属大院的家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自从纪委调查风波后，父亲突然要求她回家吃饭，还特意提到要谈谈陆沉的事。这个突如其来的家宴让她既期待又忐忑。
杵在门口当门神呢？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调侃声。
程微意转身，哥哥程微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台阶下，手里提着两袋食材，嘴角挂着揶揄的笑容。他今天难得穿了便装，看起来比平时随和许多。
哥...程微意松了口气，爸心情怎么样？
程北辰挑眉：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意也有怂的时候？他上前按响门铃，放心吧，老头今天心情不错，还亲自下厨做了红烧肉。
门开了，程母系着围裙站在门口，眼睛一亮：都回来啦！快进来，菜马上好。
熟悉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红烧肉的咸香、中药柜的苦涩、还有母亲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程微意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客厅里，程父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肩背挺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接受检阅。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女儿脖子上停留了一秒——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淤青痕迹。
伤好了？程父放下报纸，声音比平时柔和。
程微意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嗯，不疼了。
程北辰把食材拎进厨房，故意大声说：爸，您看小意是不是瘦了？学校食堂肯定没好好吃。
我哪有！程微意抗议，却被母亲拉到身边上下打量。
是瘦了。程母心疼地捏捏她的脸颊，今天多吃点，妈炖了你最爱喝的鲫鱼汤。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久违的家常菜让程微意眼眶发热。父亲破例给她夹了块红烧肉，这是小时候只有考了好成绩才有的待遇。
小意，酒过三巡，程父突然放下筷子，你和陆沉的事，说说吧。
程微意的手一抖，筷子上的鱼丸掉回碗里。果然逃不过这个话题...
我们...没什么。她低头搅动鱼汤，就是教官和学员的关系。
程父和程微行交换了一个眼神。程北辰嗤笑一声：得了吧，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跟饿狼看肉似的。
程北辰！程母嗔怪地拍了下儿子的手，怎么说话呢。
我说实话嘛。程北辰冲妹妹挤挤眼，军训时我就看出来了，那家伙对你特别严格，又特别关注——典型的军人式暗恋。
程微意的耳根烧了起来。哥哥说得没错，陆沉对她的方式确实矛盾又明显——既公事公办地严厉，又暗中无微不至地关照。
爸...她鼓起勇气抬头，您...反对吗？
程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信封，推到女儿面前：看看这个。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盖着字样的红章。程微意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信纸，是父亲熟悉的笔迹，但比现在更加刚劲有力：
「陆兄：
雪狼行动失败，振国牺牲，我负全责。若我有不测，望你照看小行和小意。特别是小意，那丫头倔强，需有人引导。另：两家约定不变，待孩子们长大后，若情投意合，可续秦晋之好。——程志远 1999年10月」
程微意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封信写于二十年前，那时她才两岁！而最后那句秦晋之好...是指娃娃亲吗？
这...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发颤。
程父叹了口气：雪狼行动失败后，我和你陆叔叔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封信本该在我殉职后由组织转交。
程北辰插话：简单说，你和陆沉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胡说什么！程父瞪了儿子一眼，只是说如果你们长大后互相喜欢，我们乐见其成。
程微意的大脑一片空白。所以父亲和陆叔叔早就...而陆沉知道这件事吗？
陆沉知道这个约定吗？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程父摇头：不清楚。老陆不是多话的人，但陆沉那孩子从小就特别关注你，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程微意想起陆沉在信中说等你长大等了这么多年，胸口一阵温热。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埋下种子。
现在的问题是，程父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有人想利用你们的关系做文章。张毅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程北辰点头附和：他们想通过打击你和陆沉，动摇爸和陆叔叔在军中的地位。最近边境局势紧张，有人不想让的旧部掌权。
程微意这才明白，校园里的谣言风波竟然牵扯到如此复杂的政治斗争。她和陆沉，不知不觉成了权力博弈中的棋子。
那我该怎么做？她握紧拳头，我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程父欣慰地看着女儿：保持现状，专心学业。不要主动联系陆沉，也不要回应任何谣言。清者自清。
那陆沉他...
那小子聪明着呢。程北辰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他这次立了大功，晋升中尉只是开始。等风波过去，他自然会来找你。
程母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突然开口：小意，妈妈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陆沉吗？不是因为他帅，或者因为小时候的崇拜，而是现在的他，作为一个男人。
程微意没想到母亲会问得这么直接。她低下头，眼前浮现出陆沉的样子——军训时严厉的眼神，山洞里温柔的守护，重逢时克制的亲吻...
我喜欢他。她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喜欢他作为军人的担当，也喜欢他私下里的温柔。我知道军恋不容易，但我愿意等。
程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又恢复了军人的坚毅：好。既然如此，爸爸支持你。但记住，在你毕业前，你们的关系必须保密。这不仅关乎你们的声誉，更关系到两个家族的荣誉。
程微意郑重地点头：我明白。
饭后，程北辰送妹妹回学校。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兄妹俩并肩走着，难得地安静。
程微意突然开口，陆沉他...真的不知道那个约定吗？
程北辰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妹妹一眼，那小子从小就对你有种特别的保护欲。记得你六岁那年掉进大院池塘吗？
程微意当然记得。那是冬天，她贪玩踩碎了薄冰，是十三岁的陆沉毫不犹豫跳进刺骨的水里把她捞上来。
当时我也在场，但陆沉比我反应还快。程微行回忆道，后来你发高烧，他天天来家里守着，直到你退烧。
程微意心头一热。这些童年往事，她只记得零星片段，没想到哥哥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不管有没有那个约定，程北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陆沉对你的心意是真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程微意眼眶微热。哥哥虽然总爱调侃她，但关键时刻总是最可靠的后盾。
回到学校，程微意发现校园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路过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时又立刻散开。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等在宿舍楼下的韩梅。
韩梅脸色凝重：又有人发帖了，这次更过分。她递过手机，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个标题触目惊心的帖子：《揭秘军训女神背后的权力交易》。内容不仅继续造谣她和陆沉的关系，还暗示程家利用职权为女儿谋取特权，甚至附上了程父与学校领导的合影作为。
程微意气得手指发抖：这完全是污蔑！我爸从来不会...
我知道。韩梅安抚道，但有些人就爱看这种八卦。更糟的是...她犹豫了一下，有人开始质疑你的军训成绩了。
程微意如遭雷击。她可以忍受对自己和陆沉的污蔑，但质疑她的成绩——这是对她军人尊严的直接挑战！
谁发的帖？还是吗？
韩梅摇头：这次是匿名，但文风很像。我已经让林雪帮忙查Ip了。
正说着，林雪从图书馆方向走来，脸色异常严肃：程微意，跟我来一下。
三人找了个僻静角落。林雪打开笔记本电脑：我追踪到发帖Ip了，不是校内网络，而是...她调出一张地图，城西的一家网吧。
程微意凑近屏幕：能查到具体是谁吗？
网吧监控覆盖不全，但...林雪点开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看这个人，眼熟吗？
视频中，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子正在角落的电脑前操作。虽然遮得严实，但那走路的姿势和身形...
张毅的同伙！程微意脱口而出，军训时总跟他一起的那个高个子！
林雪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问题是...她压低声音，这个人最近频繁出现在学校附近，我怀疑他在监视你。
程微意脊背一凉。所以那些照片和谣言，都是有人在刻意收集素材、制造事端？
要报告学校吗？韩梅紧张地问。
没用的。林雪摇头，没有确凿证据，学校只会当一般谣言处理。
程微意思索片刻，拿出手机给哥哥发了条加密信息。这种事，必须让军方介入。
现在怎么办？韩梅忧心忡忡地看着程微意，帖子已经传开了，好多人在下面骂...
程微意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的叮嘱——清者自清。但面对如此恶意的攻击，沉默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有办法。林雪突然说，既然他们用舆论攻击，我们也用舆论反击。
她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张毅在军训期间鬼鬼祟祟拍摄其他学员的照片，还有他和那两个外国间谍在市中心接头的模糊影像。
这些...程微意惊讶地看着林雪，你从哪里弄到的？
我爸是情报部门的，记得吗？林雪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不能公开机密信息，但这些足以证明张毅有问题。
韩梅眼睛一亮：对啊！如果大家知道造谣者是叛国分子的同伙，谁还会信他的话？
程微意犹豫了。这样做确实能迅速扭转舆论，但...
不行。她最终摇头，这些涉及军方调查，我们不能擅自公开。我哥会处理的。
林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正确的决定。军人世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当晚，程微意接到了哥哥的回电。程微行告诉她，军方已经锁定了张毅同伙的位置，很快就会收网。至于校园谣言，他建议暂时不要回应，以免打草惊蛇。
对了，挂电话前，程微行突然说，陆沉让我转告你——明月依旧，静待佳期
程微意握紧手机，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是陆沉在告诉她，无论外界如何风雨，他们的约定不变。
夜深人静，程微意取出陆沉送她的子弹壳书签，在台灯下细细端详。粗糙的表面折射着温暖的光泽，就像他们之间历经磨砺却愈发坚固的感情。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微意想起小时候陆沉告诉她的话——月亮是军人的传话筒。她轻轻抚摸着书签上的刻字：「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总相逢。」
是的，他们终会重逢。不是作为教官与学员，而是作为并肩而立的军人，作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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