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下方刻满细微凹槽的感应地砖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林九川趴伏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听觉和视觉被放大到极限,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机括声响或光线变化。
地面上,那巨大的压力感应阵列 silent地匍匐着,每一块砖石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触发死亡陷阱的开关。刚才那波淬毒的弩箭,此刻还钉在身后的墙柱上,幽幽地反射着蓝光,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残酷。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林九川强迫自己深呼吸,压制住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炸开的恐惧。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那幅巨大的仙鹤壁画上。
观测角度……隐藏的炼狱图……
那幅充满痛苦挣扎和青铜棺椁的景象,绝非只是为了恐吓。它一定蕴含着通过这个死亡阵列的线索!
父亲笔记里反复提到的“序列”、“节奏”、“校准”……还有那龟甲星图上诡异的星辰连线和注解……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那幅炼狱图中,那些挣扎的人形,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分布……那些扭曲的线条和漩涡的旋转方向……是否并非随意绘制,而是对应着某种特定的……步法?或者说,一种在特定节奏下的移动轨迹?
而龟甲星图上那些连接星辰的虚线和旁注的古老文字,或许并非描述星体运行,而是在阐述一种……能量的流动路径?一种……跨越危险区域的“安全步伐”?
他将意识沉入记忆,努力回忆那幅炼狱图的每一个细节,同时与脑海中烙印的龟甲星图进行比对、重叠。
痛苦挣扎的人形动作……星辰连线的角度……
火焰扭曲的方向……能量注释的流向……
漩涡的旋转……核心棺椁的方位……
渐渐地,一种模糊的、极其别扭且反直觉的移动模式,在他脑中逐渐勾勒出来。
那不是直线,也不是简单的之字形。而是一种融合了停顿、侧移、甚至短暂后退的、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的诡异“舞步”!其节奏也并非均匀,而是时快时慢,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感!
而每一步对应的落点,似乎正好与地面上某些刻有特定细微符号的地砖相吻合!
林九川的目光迅速扫过前方阵列,果然发现了一些地砖上刻着与龟甲文字和炼狱图线条相似的、极其隐晦的标记!
这就是生路!
但……这也太疯狂了!只要错一步,节奏慢上一拍或者快上一瞬,落点偏差哪怕一厘米,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万箭穿心、毒雾喷涌或者其他更可怕的玩意!
没有时间犹豫了。长时间趴伏在这里同样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将消防斧背好,双手微微撑起身体,重心调整到最适合爆发和灵活移动的状态。
第一步,左前方三尺,那块边缘带有一道弧形刻痕的地砖。节奏:缓步轻落,重心沉。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如同踩在鸡蛋上一般,极其缓慢地、精准地踏上了那块地砖。
地砖微微下沉,发出几乎难以听闻的“咔”声。
没有触发机关。
林九川的心脏稍微回落一点,但精神却绷得更紧。
第二步,根据脑中推演的“舞步”,需要向右横移两步,踩中一块中心有十字凹坑的砖,节奏需急促,落地即起,不能迟疑!
他猛地吸气,身体如同灵猫般向右一闪,脚步飞快地在那十字凹坑砖上一点即离!
就在他脚离开的瞬间,身后刚才趴伏的地方,左右两侧无声地刺出两排交错的黑铁尖刺!又迅速收回!
林九川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好险!慢零点一秒,他就被串成糖葫芦了!
不能停!第三步!后退半步,踩踏左后方一块颜色略深、表面光滑如镜的砖,节奏要求异常沉重,仿佛要将全身重量瞬间压上去!
这完全违背了躲避危险的本能!但他一咬牙,依循推演,猛地向后一顿,脚跟重重砸在那块光面砖上!
轰!
砖块明显下沉!
与此同时,前方和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机括轰鸣!数道沉重的、布满铁锈的铡刀从天花板和前方地面猛然劈落!却又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轰然停住,然后缓缓收回!
正是因为他这后退的半步,恰好躲开了铡刀的斩杀范围!
林九川的呼吸粗重起来,汗水迷住了眼睛,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这死亡舞步的推演和执行中。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侧滑,旋转,跳跃,顿挫……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死亡阵列上,以一种极其古怪、时而优雅时而笨拙、充满了原始仪式感的姿态移动着。每一次落足都精准无比,每一次节奏变化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随之而来的致命陷阱——地刺、飞斧、毒烟、落网……各种闻所未闻的古代杀人机关层出不穷,每一次都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精神高度集中,体力急速消耗。他的大脑如同过载的cpU,疯狂运转,不断比对、修正着脑中的推演和现实步伐。肌肉因为极度紧张和频繁的爆发而酸痛颤抖。
这不仅仅是对智慧和记忆的考验,更是对意志、体能和运气的终极挑战!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当他依照推演,完成最后一个旋转侧移,重重踏在一块雕刻着北斗七星图案的终点地砖上时——
嗡……
整个地面的感应阵列,所有亮起的微弱符文光芒,瞬间熄灭。
所有机括运行的声音彻底消失。
身后那些被触发的陷阱也悄然复位。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林九川剧烈无比的喘息声,在空旷破败的宴会厅里回荡。
他成功了。
他通过了这场死亡的舞步考验。
浑身如同散架,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擦去模糊视线的汗水。
前方,那幅仙鹤壁画,在他通过阵列的瞬间,似乎又起了变化。祥云仙鹤的图案渐渐淡去,那炼狱般的景象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画面中央那口被锁链缠绕的青铜棺椁的盖子,似乎……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幽暗的、仿佛通往更深处的阶梯入口,无声无息地在壁画下方、原本是墙壁的位置,显露出来。
冰冷的、带着更古老尘埃气息的风,从阶梯深处缓缓吹出。
林九川看着那入口,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绝非终点。
更像是一个……更深陷阱的入口。
但他别无选择。
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和心跳,他握紧手电和消防斧,迈步走向那幽深的阶梯。
脚步踏在阶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向下,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入。
阶梯陡峭向下,深入一片比上层别苑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空气冰冷粘稠,带着万年尘封的霉味和一种极细微的、类似电子元件过热后的焦糊味,极其怪异。手电光柱在这里似乎都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吞噬,只能照亮脚下几级斑驳的石阶和两侧粗糙的岩壁。
回音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仿佛在惊扰着什么沉睡的东西。
林九川握紧手电和消防斧,精神绷紧到了极致,每一步都落得小心翼翼。刚才那场死亡的“舞步”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和体力,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惊跳起来。
向下走了大约三四层楼的高度,阶梯到了尽头。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但显然经过后期大规模的人工改造。洞顶高悬,看不到顶,无数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和线缆如同怪物的血管和神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连接向溶洞的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台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结构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仪器!
它由无数青铜、黑铁、某种晶莹剔透的黑色晶体以及难以辨认的复合材料构成,整体呈现出一种非圆非方的几何体结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刻度尺、旋转的齿轮组、以及不停明灭闪烁着幽绿、惨白光芒的水晶导管和指示灯!
许多仪器的部件风格截然不同,有的布满古老的云雷纹和夔龙纹,有的则是冰冷的工业齿轮和铆钉,还有的甚至带着某种超越时代的、流线型的生物工程质感,仿佛这台机器是在无数个不同的时代,由不同的文明,一层层叠加、改造、拼接而成!
它 silent地运行着,发出低沉而恒定的嗡鸣声,那嗡鸣似乎能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髓,引起生理性的不适。无数管道和线缆中,隐约可见某种暗蓝色的、如同液态能量般的物质在缓缓流动,汇聚到仪器核心的一个巨大透明容器中。
而那容器内部……
林九川的手电光猛地定格在那里,呼吸骤然停止!
透明容器内,充盈着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液体。
而在液体中央,悬浮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几十年前款式登山服、面容憔悴苍白、双眼紧闭、仿佛陷入永恒沉睡的中年男人!
他的容貌,林九川在照片里看过无数次,在梦里勾勒过无数次!
林远峰!
他的父亲!
父亲的身体上,连接着数十根细小的、半透明的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容器的内壁,那些暗蓝色的能量流正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如同心脏起搏般注入他的体内,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生机”!
而在容器旁边,仪器的一个操作台上,赫然放着两样林九川无比熟悉的东西——
那口嵌着断裂罗盘的青铜箱子!
以及,那两块已经拼合完整的、刻着星象图和陌生文字的龟甲!
它们被放置在操作台特定的凹槽内,表面那些纹路正与整个巨大仪器产生着共鸣,发出有节奏的、明暗交替的微光,仿佛成为了这台庞大机器的一部分!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林九川的理解范畴!
父亲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被……安置在了这里?被这台诡异的、跨越了不同时代的机器“维持”着?
这台机器是什么?是谁建造了它?目的又是什么?那些注入父亲体内的能量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靠近那容器!
就在他脚步落地的瞬间——
嗡!!!
整个溶洞猛地一震!
那台巨大 silent运行的仪器,所有的指示灯突然从幽绿惨白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疯狂闪烁!嗡鸣声瞬间变得尖锐而急促,如同警报!
操作台上,那口青铜箱子和龟甲的光芒也变得狂躁不稳定起来!
连接着父亲身体的导管内,暗蓝色的能量流瞬间加速、变得汹涌,甚至带上了不祥的黑红色!
容器内,林远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浮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但他依旧没有醒来!
“不!!!”林九川肝胆俱裂,失声惊呼!
“干扰源!清除!”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突然从溶洞的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正好呈三角形,将林九川围在了中间!
正是之前在地下甬道和流沙海外有过短暂交锋的、“锁匠”组织的那个高瘦男人和他的两名手下!
他们依旧穿着专业的装备,但脸上带着特殊的呼吸面罩和闪烁着数据的目镜,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有所准备。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不断发出刺耳嘀嘀声、指针疯狂乱转的仪器,正对准着林九川!
高瘦男人的目光扫过剧烈反应的仪器和痛苦抽搐的林远峰,最后落在林九川身上,防风镜下的眼神冰冷而愤怒。
“又是你!”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的‘频率’……果然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每一次出现,都会导致‘收容器’过载!险些引发不可逆的崩溃!”
收容器?是指这台机器?还是指……父亲?
林九川瞬间明白了!原来自己一旦靠近,就会引起这台仪器的剧烈反应!甚至会伤害到父亲!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放开他!”林九川举起消防斧,赤红着眼睛吼道,尽管他知道这武器在对方面前可能不堪一击。
“做了什么?”高瘦男人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和理所当然,“我们在‘拯救’他!也在拯救所有人!”
他指着那台巨大的、仍在发出尖锐警报的仪器:“林远峰和苏承恩,他们是伟大的发现者,但也是鲁莽的破坏者!他们试图强行开启不该开启的‘门’,导致了严重的‘泄漏’和‘污染’!自身也受到了最深度的侵蚀!”
“只有‘远古净化协议’才能缓慢中和他们体内的污染,避免他们彻底异变成那种东西!”他指向容器,“这台‘时代叠加器’,是我们‘锁匠’传承数千年、不断改进的唯一能运行协议的地方!我们必须维持他的稳定,直到净化完成!”
“而你!”他的手指猛地指向林九川,语气变得凌厉,“你的血脉,你的‘频率’,与这污染,与这协议,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你的靠近,就是在破坏净化,就是在杀死你父亲,就是在释放灾难!”
林九川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父亲和苏翎的父亲……是被污染了?这台机器是在治疗他们?而自己……竟然是导致父亲痛苦的根源?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什么不可能。”高瘦男人语气冰冷,“看在林远峰贡献的份上,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靠近任何‘节点’!否则,为了多数人的存续,我们将不得不执行……最终清理程序。”
他身后的两名手下,同时抬起了手,手中造型奇特的武器发出了充能的低鸣,锁定了林九川。
林九川看着容器中痛苦不堪的父亲,又看着眼前冰冷无情的“锁匠”,脑海中闪过苏翎的身影、王铁柱惊恐的警告、义庄老人的铜钱、还有那棺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真相,到底是什么?
谁在撒谎?
他该相信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咔……咔嚓……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从溶洞某个未被灯光照亮的阴暗角落传来。
紧接着,一股熟悉而又更加恐怖的、充满了毁灭和饥渴意味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
高瘦男人脸色骤变,猛地扭头看向那个方向,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怎么可能?!第三收容室的‘瑕疵体’……怎么会提前苏醒?!防御阵列呢?!”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更加清晰的、岩石被强行撕裂的巨响!
以及一声低沉而暴虐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
那个从地下石室逃出的恐怖存在……
它,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并且,它似乎被这里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林九川特殊的“频率”……彻底吸引了!
混乱,瞬间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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