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滩一战,硝烟渐散。夕阳的余晖洒在狼藉的战场上,映照着遍地的旌旗、散落的兵器和尚未干涸的血迹。梁山军正在紧张有序地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清点伤亡,押解俘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胜利的亢奋。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林冲端坐主位,虽经恶战,甲胄上沾染征尘,但神色间不见疲惫,唯有掌控全局的沉稳与胜利后的从容。鲁智深、徐宁、朱武、阮小二等主要头领分列两旁,脸上都带着振奋之色。此战不仅粉碎了朝廷精锐的征讨,更缴获极丰,尤其是那数百套精良的连环马铠甲和完好战马,对梁山军力是巨大的补充。
“寨主,此战我军阵亡八十七人,伤二百余;斩获官军七百有余,俘获……”朱贵拿着刚统计好的战报,声音带着激动,“俘获官军共计一千二百余人!其中,包括两名被鲁大师和徐教师生擒的官军将领!”
“哦?”林冲目光一闪,“带上来!”
不多时,几名喽啰押着两条被捆缚的汉子走进聚义厅。其中一人约三十多岁,面色焦黄,鼻直口方,虽沦为阶下囚,但眉宇间仍有一股不屈的悍勇之气,正是呼延灼麾下的先锋官,“百胜将”韩滔。另一人年纪稍轻,面色微黑,身材壮硕,是副先锋“天目将”彭玑。二人皆衣甲破损,身上带伤,但眼神倔强,昂首而立,不肯低头。
鲁智深指着韩滔嚷嚷道:“兄弟,这厮便是那官军先锋,武艺不赖,吃了洒家三棍才被撂倒!”又指向彭玑,“这个是被徐教师钩镰枪锁住兵刃生擒的。”
韩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彭玑则低着头,面色灰败。
林冲打量二人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二位将军,可是韩滔、彭玑?”
韩滔昂然道:“既知我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韩某既食君禄,忠君之事,败军之将,无颜苟活!”
彭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眼神复杂。
林冲并未动怒,反而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亲手为他们解开绑绳。这一举动,让韩滔和彭玑都愣住了,连厅内众头领也有些意外。
“二位将军此言差矣。”林冲目光坦诚地看着他们,“林冲请问,二位从军,所为何来?可是为了依附高俅那等奸臣,欺压良善?还是为了保境安民,建功立业?”
韩滔一怔,一时语塞。他们投军,自然怀着一腔报国之志,但现实中却不得不受高俅这等权臣节制。
林冲继续道:“呼延将军乃名将之后,武艺超群,林某亦深感敬佩。然其不明是非,甘为高俅鹰犬,来剿我梁山。我梁山泊聚义,树的是‘替天行道’大旗,杀的是贪官污吏,护的是无辜百姓。济州军前来滋扰,我等自卫反击;呼延将军大军压境,我等为求生存,不得不战!此战,非为私怨,实乃官逼民反,不得不为!”
他指着厅外:“二位可去看看,我梁山治下,百姓可能安居?被俘官兵,可曾滥杀?阵亡将士,可曾辱尸?我林冲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对天地,对良心!”
韩滔和彭玑闻言,神色有所触动。他们被俘后,确实未见梁山贼寇(他们心中仍习惯如此想)虐待俘虏,反而对伤者予以救治,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草寇截然不同。
朱武适时摇扇开口:“韩将军,彭将军。当今天子昏聩,蔡京、高俅等六贼弄权,闭塞言路,陷害忠良,以致天下汹汹,豪杰并起。我梁山林寨主,本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忠良之后,被高俅设计陷害,迫不得已,才占据水泊,以求存身,以待天时。二位将军一身本事,何必为虎作伥,明珠暗投?何不留下,与我等共举义旗,清君侧,靖国难,方不负平生所学!”
徐宁也上前一步,他对这二位战场上交过手的将领颇有几分欣赏:“韩将军枪法刚猛,彭将军刀法沉稳,皆是良将之才。若愿留下,徐某愿与二位切磋武艺,共佐寨主,成就大业!”
鲁智深虽不耐烦这些文绉绉的话,但也粗声道:“两个汉子,婆婆妈妈作甚!洒家看你们是条好汉,才留你们性命!跟着那昏君奸臣有甚出息?留在梁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专杀不平事,岂不快活!”
众头领你一言我一语,或陈说大义,或动之以情,或诱之以利。厅内气氛热烈,充满了江湖豪气与真诚挽留。
韩滔和彭玑面面相觑,心中天人交战。他们败军被俘,按律当斩,如今非但不死,反而被以上宾之礼相待,深受触动。回想军中腐败,上官贪墨,报国无门,再看梁山气象,上下齐心,豪气干云,林冲更是气度恢弘,令人心折。尤其是“替天行道”四字,说中了他们内心深处对公平正义的渴望。
良久,韩滔长叹一声,脸上的倔强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与决断。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韩滔……愿赌服输!寨主与诸位头领义气深重,韩某拜服!若蒙不弃,愿效犬马之劳!”他本是爽直汉子,一旦想通,便不再扭捏。
彭玑见韩滔已然归降,也不再犹豫,随之跪倒:“彭玑亦愿归顺寨主,共举义旗!”
林冲大喜,连忙上前亲手扶起二人:“二位将军请起!得二位相助,如虎添翼!我冲霄寨又添两员大将矣!”
当即,林冲下令设宴,为韩滔、彭玑压惊,也为庆祝此次大胜。席间,林冲宣布,韩滔、彭玑皆授头领之职,韩滔暂归马军,辅佐鲁智深;彭玑亦入马军,待日后立功,再行升赏。二人见林冲如此信任,心中感激,彻底归心。
韩滔、彭玑的归降,意义重大。他们不仅是经验丰富的正规军将领,带来了官军的训练方法和战术思想,其归顺本身,更是对梁山“替天行道”理念的极大认可,对后续招降纳叛具有示范效应。
经此一役,冲霄寨声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稳固了根据地,缴获了大量军资,更收降了呼延灼麾下两员大将,军事实力暴涨。林冲的麾下,文有朱武参赞军机,武有鲁智深、徐宁、阮氏三雄、韩滔、彭玑等众多猛将,水陆兵马已初具规模,成为一股令朝廷再也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
宴席散去,林冲独立于聚义厅外,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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