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刘乾背靠粗糙的树干,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内力过度爆发、经脉受到剧烈震荡的反噬。吕布那最后一击“天魔乱舞”混合着自己“凤凰涅盘”的决死对冲,产生的破坏力远超他的承受极限。
他艰难地调匀呼吸,试图引导体内那紊乱不堪的内力归位,但稍一运功,便觉经脉如针扎般刺痛,只得放弃,任由身体自行缓慢恢复。他低头看了看微微颤抖的双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混着尘土,黏腻不堪。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从交手到最终被击飞,不过短短五十招上下。
若非最后那式“凤凰涅盘”搏命般的对攻稍稍阻滞了吕布的攻势,若非对方似乎并未真正升起必杀之心,自己恐怕已然命丧当场。
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鸿沟,冰冷而残酷地横亘在眼前。师兄赵云能战五十合,而自己……或许是因为年轻力弱,或许是因为内功修为终究差了一筹,或许是因为临敌经验不足,败得更快,更彻底。
然而,与肉体的痛苦和失败的苦涩相比,刘乾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兴奋与清明。在方才那极致的压力下,在生死一线的碰撞中,他的感知仿佛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他清晰地“听”到了吕布内力那狂暴无匹、却又凝练如钢的运转方式;他切身地体会到了那杆方天画戟上蕴含的、不仅仅是蛮力,更是一种撕裂一切、摧毁一切的霸道“意”;他也无比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内力在应对时的种种不足——转换之间的细微滞涩,刚柔把握的失度,以及最后爆发时那种孤注一掷却缺乏后续变化的缺陷……
这些体悟,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比平时苦练一年收获更大!
就在他沉浸在回味与反思中时,林外官道上,那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去而复返!而且,正朝着他藏身的这片林子而来!
刘乾心中一凛,强忍伤痛,屏息凝神,透过枝叶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吕布去而复返,缓缓来到林子边缘。他并未下马,只是驻马而立,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视着密林,嘴角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不屑。
“林子里的小老鼠,还没断气吧?”吕布的声音带着内力,清晰地传入林中,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滚出来,让本将军瞧瞧,是哪家不知死活的小辈,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捋虎须?”
刘乾咬紧牙关,默不作声。此刻出去,无异于自取其辱,甚至可能真的有性命之忧。
见林中无人回应,吕布嗤笑一声,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浓:“怎么?刚才不是挺有胆色吗?现在知道怕了?做起了缩头乌龟?”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你那枪法,倒是有点意思。看着像是童渊老儿的百鸟朝凤枪,却又使得不伦不类,软绵绵黏糊糊,徒具其形,未得其神!真是糟蹋了这门绝学!”
刘乾心中一震,没想到吕布竟能一眼看出他的师承,而且评价如此刻薄!
“童渊那老家伙,躲了这么多年,就教出你们这等货色?”吕布的声音愈发张扬跋扈,“前些时日那个姓赵的,枪法还算得了点刚猛真传,可惜力道不济,五十招便软了脚。你嘛……哼,花样更多些,却更是华而不实,连五十招都撑不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句句如刀,字字诛心!不仅贬低他,更连带着羞辱了他的师兄和师傅!
刘乾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他拼命!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出去,只能是自取其辱,甚至赔上性命。
“罢了罢了,”吕布似乎觉得无趣了,懒洋洋地拨转马头,“本将军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喜,原来不过是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告诉你那师傅,若想找回场子,让他自己来!派些小辈来送死,徒惹人笑!”
说完,他猛地一夹马腹,马长嘶一声,化作一团烈焰,绝尘而去,只留下那充满鄙夷与奚落的狂笑声在林间回荡,久久不散。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刘乾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然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脸色因愤怒和伤势而显得异常苍白。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并非仅仅因为战败,更因为对方那轻蔑到骨子里的态度,那种视你如蝼蚁、连杀你都嫌浪费力气的极致羞辱!
师兄败了,尚且得到一句“还算有点本事”。而自己,在对方眼中,竟只是“华而不实”、“连五十招都撑不到”、“废物”!
这种评价,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极致的愤怒之后,却是一种冰冷的清醒。吕布的话虽然难听,却并非全然胡说。自己的百鸟朝凤枪,确实因为融入了太极理念而变得“不伦不类”了吗?确实“华而不实”吗?确实未能发挥出这门绝学真正的威力吗?
自己苦苦探索的融合之路,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不对!
刘乾猛地摇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并非道路错了,而是自己走得还不够远,理解得还不够深!太极并非“软绵”,而是至柔至韧!自己的枪法未能展现出应有的威力,是因为刚柔未能真正相济,转化未能圆融自如!是因为自己的根基还不够无比夯实,对两种武学理念的理解都还远未到巅峰!
吕布的奚落,如同一把铁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因快速进步而滋生的一丝虚浮之气,也砸醒了他沉浸在自我探索中的部分迷障。
他将那些刺耳的羞辱言语,一字一句地刻在心里。这不是为了铭记仇恨,而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鞭策自己!
五十招败北,奉先奚落。
此乃奇耻大辱,亦是无上动力。
刘乾挣扎着站起身,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更加坚定的意志与更加炽热的求道之火。
他走到林外,拔起那杆插入土中的长枪,仔细擦拭干净。然后,他朝着吕布离去的方向,也是南方广阔天地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终有一日,我刘乾,会以手中之枪,洗刷今日之耻!
会让你吕布,为今日之言,付出代价!
不再犹豫,他转身,拖着伤体,一步步向南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依旧有些踉跄,却带着一种淬火后的坚韧。
南游之路,自此伊始,便已染上了一层沉重的血色与不容退缩的决绝。
(第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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