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子爵在康拉德的陪同下，缓步走进来。
他已经换上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压迫感。
李维没有起身，依旧翘着二郎腿。
诺曼子爵对此也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对总管和侍卫队长挥了挥手。
“你们都出去。”
等到两个低级人员躬身退下，并关上厚重的房门后，会客厅内陷入沉默。
诺曼子爵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维，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李维懒得跟他玩这种“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
他的目光越过诺曼，落在了康拉德那张紧绷的胖脸上。
“康拉德男爵，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李维语气轻松，就像跟老朋友叙旧，“说起来，不久之前我还是你领地中的一个自由民，从这个角度看，你也算是我的前任领主了，就跟前任女友一样让人讨厌。”
康拉德没想到李维一开口就将矛头对准自己。
他下意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诺曼子爵，然后清了清嗓子。
“奥克海文村的惨案，我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但你杀害我的骑士赫斯特后畏罪潜逃，这件事，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康拉德还不清楚诺曼子爵对李维是什么态度，于是决定先公事公办再说。
“交代？可以啊。”
李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十指交叉。
“不如这样，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跟你的骑士团聚。到时候，你亲自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误会。”
这句轻描淡写却又充满杀意的威胁，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康拉德的身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错愕，愣在当场。
“放肆！”
一直沉默不语的诺曼子爵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穿透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着李维，呵斥道：“当着我的面，公然威胁要杀死一位帝国男爵。李维，你是想谋反吗？”
李维与他对视，针锋相对。
“指使下属率领一支军队，在帝国境内围攻另一位帝国子爵。诺曼子爵，你不是想谋反，你已经在谋反了。”
诺曼子爵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是不是谋反，还轮不到你一个平民插嘴。”
“说得对。”
李维点了点头，“同样的，我要不要杀人，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双方言语间的交锋如同刀剑碰撞，火花四溅。
坐在一旁的康拉德只觉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亨利反而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
李维与诺曼子爵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谁也没有退让。
突然，一股冰冷纯粹、不加掩饰的杀意，如同寒流，从李维的身上爆发出来，冻结空气。
这股杀意并非只针对诺曼子爵一人，而是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会客厅。
将诺曼子爵、康拉德男爵，甚至包括正在看热闹的亨利，尽数笼罩其中。
康拉德的脸色瞬间惨白，呼吸都为之一滞。
在杀意的笼罩下，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恐怖的魔物死死盯住，连动一根手指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就连一直挂着玩味笑容的亨利，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唯有诺曼子爵依旧无动于衷，足以让职业者心胆俱裂的杀意，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的清风。
“我承认，你确实有与我平等交流的资格。说吧，你今天带着琼斯的头颅过来，难道是想替海瑟薇讲和？”
“别装了。”
李维收敛了杀意，身体重新靠回柔软的沙发上，“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场斗争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无论是海瑟薇还是诺曼子爵，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口头承诺就此罢手。
“我跟她之间，确实不可能。”
诺曼子爵坦然承认，话锋一转，“但是，我跟你之间，又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开个价吧，需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离开索伦堡。”
这是在收买李维，让他不要再插手两个子爵之间的斗争。
李维知道自己这一路打下来，终于打出统战价值，让诺曼子爵这位说一不二的实权大人物，总算舍得开出条件来统战自己。
他没有拒绝，抬起手指向一旁的康拉德。
“把他的脑袋给我，我就离开索伦堡。”
康拉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李维，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字：“你……”
“不可能。”
诺曼子爵冷漠拒绝李维，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换一个条件。”
“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李维摊了摊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诺曼，你还有没有一点诚意？”
“没有诚意的人是你。”
诺曼子爵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滚吧，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别急，还有正经事没办。”
李维提醒道，“我可是带着琼斯的脑袋来领赏的，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诺曼子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冷淡道：“一万金克朗，稍后会有人送到法兰子爵府。”
“那就好，您老东西的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
李维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整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
“记住了，少一个子，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李维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廊的阴影中，他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威胁，却依旧在空气中回响。
亨利脸上的阴沉再次被玩味的笑容取代。
“可惜，真是可惜。”
他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这小子一点诚意都没有。不然的话，用康拉德的一颗脑袋，换他离开索伦堡，倒也算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康拉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亨利少爷，请……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亨利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而是将目光转向诺曼子爵：“这小子已经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到底，诺曼叔叔，你到底还能不能搞定他？”
“我说过。”
诺曼子爵的声音平稳如初，“在索伦堡，没有人可以在我的手上翻起什么风浪。”
“呵呵……”
亨利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也包括我的父亲吗？”
康拉德几乎要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自己此刻变成一个聋子瞎子，什么也没有听见和看见。
诺曼子爵终于瞥了亨利一眼，眼神古井无波。
“整个索伦堡，只有你的父亲可以呼风唤雨。”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而我，可以替你们挡风遮雨。”
亨利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好，我就再信您最后一次。”
亨利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慢条斯理说道，“如果您搞不定，就别怪我越界插手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即将迈出门的一刻，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乡下小子刚才……是不是真的想把我们三个，全都杀了？”
诺曼子爵没有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康拉德却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他……他真是胆大妄为。”
“错了。”
亨利竖起手指，在唇边摇了摇，“他要是真的胆大妄为，刚才就动手了，可惜是个胆小鬼。”
看着亨利笑着离去的背影，康拉德只觉得这个喜怒无常的伯爵次子，同样令人恐惧。
“你也回去做事吧。”
诺曼子爵淡漠的声音将看康拉德从思索中惊醒。
他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仓皇告退。
走出会客厅，康拉德来到外面的庭院，六月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照亮每一片树叶和每一块石砖。
然而，这温暖的阳光照在康拉德的身上，却感觉到一阵冰冷。
康拉德突然有些可惜了。
早知道奥克海文那样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地方，竟然能诞生一位未成年的大师，自己当初就该搬到那个地方去住，亲手将对方培养成自己的舔狗。
可惜……
康拉德在心中发出一声长叹。
自己又不是能够窥探过去未来的冬境人，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
回去的路上，李维也在思索着，与诺曼和亨利的近距离接触。
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个系统标注的腐化boSS，给李维的感觉就是普通人。
他现在还未成为大师，但感知力已经极为敏锐。
站在面前是人是狗？
还是在扮猪吃老虎，一下就能感觉出来。
但诺曼和亨利给李维的感觉，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和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威胁。
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系统标注错误，要么就是这两人能够完美伪装成普通人。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尚未获得成长为boSS的力量。
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因为这么重要的事情，系统一定会标注出来。
刚才在会客厅的时候，李维是真的想趁着诺曼和亨利在一起，动手把这两个人都宰了。
顺便把跟他有仇的康拉德也弄死，一举三得。
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一旦弄死这两人，必定会在索伦堡掀起轩然大波。
而李维还没有找到第三位腐化boSS和人体实验兵工厂，没必要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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