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那声“抱头，蹲下！”如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高小石和他那帮混混的心头。通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个女服务员压抑的啜泣。
高小石举着啤酒瓶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他脸上的嚣张跋扈被惊疑不定所取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副局长？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竟然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他跋扈惯了，凭借家里的关系和财富，他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横着走，就算惹了麻烦，也总能被摆平。但这里毕竟是林城，一个他刚来“避风头”的陌生县城。面对一个实权副局长如此强硬的态度，他心里第一次有些没底。
“副……副局长怎么了？”高小石强撑着场面，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我……我又没犯法！是你们的人先动手的！”他色厉内荏地指着王浩。
王浩此刻已经缓过气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怒目而视：“放屁！是你们先围攻我！还试图用酒瓶袭击我！祁局，他们都看见了！”他看向旁边那几个已经开始腿软的混混。
祁同伟根本不理会高小石的狡辩，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那几个混混：“你们呢？是打算跟他一起顽抗到底，还是现在立刻抱头蹲下，争取宽大处理？”
那几个混混早就被祁同伟的气势吓住了，他们欺负普通人可以，面对一个动了真怒的公安局副局长，那点欺软怕硬的本质暴露无遗。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噗通”、“噗通”几声，除了还架着那个女服务员的两个，其余的都乖乖抱头蹲在了地上。
“你们……”高小石气得脸色发白，感觉面子彻底挂不住了。
“高小石，”祁同伟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点名，语气森然，“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放下瓶子，放开那位女同志，束手就擒。否则，袭警、妨害公务、强迫猥亵，数罪并罚，够你在里面待上几年了。你家里的关系再硬，手也伸不到林城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来！”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高小石的心理防线。他之所以跑到林城，就是因为在那里闹出了捂不住的大事，需要暂避风头。如果真在林城因为这种“小事”被一个铁面副局长钉死了，那他背后的关系运作起来也会非常麻烦，甚至可能把他之前的事都牵扯出来。
“哐当！”啤酒瓶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脸色灰败，悻悻地松开了抓着女服务员胳膊的手。
王浩立刻上前，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将高小石反手铐住，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发泄的狠劲。另外两个架着女孩的混混也被其他闻讯赶来的便衣刑警控制住。
“全部带回去！分开审讯！”祁同伟下令，然后走到那个惊魂未定的女服务员面前，语气缓和了许多，“姑娘，没事了。你是受害人，也需要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好吗？”
女孩看着祁同伟沉稳而正气凛然的脸，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一场闹剧般的冲突，以高小石一伙人被全部带走而告终。烧烤城的庆功宴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众人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回去参与审讯，好好收拾这群无法无天的混蛋。
回到县公安局，已是深夜。但整个大楼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祁同伟亲自坐镇，指挥调度。王浩虽然受了点轻伤，但坚持要参与审讯高小石。
审讯室内，高小石起初还试图摆谱，嚷嚷着要打电话，要找律师，声称祁同伟他们“非法拘禁”。
“非法拘禁？”王浩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自己脸上的伤，“你带着人围攻警察，证据确凿！现场人证物证俱在！高小石，我告诉你，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
高小石被王浩的气势慑了一下，但依旧嘴硬：“我……我就是跟那女的开个玩笑！是你们的人先动手打人的！”
“开玩笑？”祁同伟的声音从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通过麦克风传来，冰冷而充满压迫感，“强迫女性饮酒，言语威胁，动手殴打执行公务的警察，这是开玩笑？高小石，你的身份信息我们正在核实。我不管你在别的地方有什么背景，到了林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祁同伟此刻并未将高小石与某个特定权贵联系起来，只是将其当作一个仗着家里有点钱势就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他的态度很简单：依法办事，严惩不贷。
高小石听到祁同伟并未直接点破他最大的倚仗，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但对方强硬的态度依旧让他感到压力巨大。他梗着脖子，不再说话，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等他家里人发现联系不上他，自然会想办法捞他。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但祁同伟并不着急，他命令王浩先将高小石涉嫌强迫猥亵、寻衅滋事、袭警的罪名证据坐实，形成初步案卷。
就在祁同伟专注于眼前案件时，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随着高小石的被抓，在林城县乃至更远的地方悄然酝酿。
……
与此同时，林城县一处不显山露水的私人会所内。
一个穿着中式褂子、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接到了手下焦急的电话。
“老板，不好了！小石少爷……小石少爷在林城出事了！被公安局的人抓了！”
中年男人，正是高小石的生父，建安市首富，能量深不可测的沈宏。他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蹙起，但声音依旧平稳：“怎么回事？慢慢说。”
手下人将了解到的情况，高小石在“白金汉宫”后巷与人冲突，被抓进公安局的事，简单汇报了一遍。
沈宏听完，脸色沉了下来：“胡闹！跟他说了多少次，最近要低调！把他弄到林城就是让他避风头的，怎么又惹到警察头上去了！”他沉吟片刻，问道：“知道是哪个分局抓的人吗？带队的是谁？”
“是林城县公安局直接抓的，带队的……好像是个新来的副局长，叫祁同伟。”
“祁同伟？”沈宏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林城县公安局……周卫国是局长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把人弄出来。记住，态度好一点，就说小孩子不懂事，我们愿意赔偿道歉。”
“是，老板！”
沈宏放下电话，揉了揉眉心。他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是头疼不已。之前在建安市闹出的那档子人命官司，他花了大价钱，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勉强压下去，把高小石送到相对偏远的林城避风头。没想到这才安分了几天，又惹出这种事。虽然在他看来，打架斗殴、调戏个把女人不算什么大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甚至可能牵扯出之前的旧案。他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
而在建安市，一栋守卫森严的公安家属院内。
一个气质干练、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性，也接到了来自林城的秘密电话。她是高小石的生母，建安市公安局副局长吴玉芬。与沈宏不同，她得知消息后，更多的是担忧和愤怒。
“什么？小石被林城县公安局抓了？还是副局长亲自带队？”吴玉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有没有受伤？对方什么态度？”
“吴局，少爷没事，就是点皮外伤。但那个副局长祁同伟态度非常强硬，直接刑拘了，现在正在审讯。”
“祁同伟……”吴玉芬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她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个县公安局副局长，敢如此强硬地抓捕一个看似有背景的年轻人，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有所依仗，或者……知道了些什么。
她比沈宏更清楚公安系统的规则和风险。高小石身上背着的秘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如果被这个祁同伟顺藤摸瓜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办法给周卫国递个话，”吴玉芬冷静地下令，“让他施加压力，务必尽快放人！同时，查清楚这个祁同伟的底细！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背景和关系！”
“是，吴局！”
挂断电话，吴玉芬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充满了不安。她与沈宏的关系，以及高小石这个儿子，是她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她政治生命最大的隐患。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这一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祁同伟，必须尽快解决掉！
……
林城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周卫国刚刚送走一位“说客”，那是沈宏手下的人，姿态放得很低，话里话外希望周局长能高抬贵手，并表示沈总必有重谢。周卫国打着哈哈，没有明确答应，只是说会了解情况。
他刚松了口气，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他心头一跳，是市局一位和他关系不错的领导。
“老周啊，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叫高小石的年轻人？”对方开门见山。
“是，有这么回事，涉嫌猥亵、袭警……”
“老周，听我一句劝，”对方压低了声音，“这个高小石，背景不简单。他母亲是建安市的吴玉芬局长，父亲那边……水更深，是建安的沈宏。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人一个教训就行了，别搞得太僵，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周卫国拿着话筒，手心有些冒汗。建安市局的副局长吴玉芬？建安首富沈宏？他虽然隐约猜到高小石有点背景，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能轻易得罪的。
他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一边是证据确凿、态度强硬的祁同伟，一边是背景通天、压力巨大的高小石父母。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终，他叹了口气，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同伟啊，还在忙？那个高小石的案子……我这边接到一些反映，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方家里也表示愿意赔偿道歉，要不……我们批评教育一下，先把人放了？”周卫国的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但其中的压力不言而喻。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眼神微冷。压力果然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他沉声回应：“周局，不存在误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强迫妇女、暴力袭警，这都是严重犯罪行为。如果因为嫌疑人有背景就网开一面，那还要我们公安局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
电话那头，周卫国被祁同伟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噎得半晌无言。他知道祁同伟说得在理，但他更知道沈宏和吴玉芬的能量。
“同伟啊，你的原则性我很欣赏，但是……”周卫国还想再劝。
“周局，”祁同伟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这个案子，我会依法依规处理到底。出了任何问题，我祁同伟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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