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阴,弹指而过。
灵田空间深处,那方属于太玄的私人殿宇,近来时常有异状。并非地动山摇,而是偶尔会有一缕凝练如实质的金光,穿透殿顶的防御阵法,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那金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与威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即将破壳而出。
殿内,太玄盘膝坐在静室中央。他周身气息澎湃如潮,丹田之内,气海充盈,灵气鼓荡不已。
时候到了!
冲击元婴,乃逆天而行,必遭天妒。皇城人口稠密,绝非渡劫之地。
这灵药谷,经过他多年经营,阵法森严,灵气充沛,正是上上之选。
太玄殿外,小灵紧张地踱着步,一双灵动的眼眸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连呼吸都放轻了。它能感觉到,主人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蜕变,那股引而不发的威压,让它本能地感到敬畏。他将《宽恕无上心经》默默运转到极致,淡金色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转,希望能帮主人稳住心神。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皇城,也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异常躁动。
皇宫观星台上,文安帝猛地抬头,望向灵药谷方向。尽管相隔遥远,但他仍能感觉到那股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如同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
“是国师!”皇帝脸色一肃,毫不犹豫地下令,“传朕旨意,灵药谷周边百里,即刻净街!开启皇城四方守护大阵,非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动!”
命令如山,迅速传递下去。一时间,皇城内外,兵甲铿锵,阵法光芒层层亮起,如临大敌。百姓们虽不明所以,但见这阵仗,也知将有大事发生,纷纷驻足仰望。
十二位金丹期的皇室供奉,化作一道道流光,直奔灵药谷外围,呈环形拱卫。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在国师渡劫期间,任何胆敢靠近、心怀不轨者,格杀勿论!
皇城之内,郡主李语善面容肃穆,双手捧起一大把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同心花”花瓣——这是太玄特意为她炼制的,能安抚心神,汇聚愿力。
“吾夫太玄,今日问道元婴,佑我华胥!”她玉手轻扬,无数花瓣飘洒而下,化作点点柔和的光雨,融入下方百姓的身体。
原本因阵法开启和军队调动而有些惶惑的民众,被这光雨浸润,顿时觉得心绪平和,一股莫名的信任与祈愿之情油然而生。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信仰念力,开始朝着灵药谷方向汇聚。
“国师定能成功!”
“保佑国师!”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祈祷声便连成一片。
灵药谷内,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万钧,没有毁天灭地的天火风灾。就在一个与他面容一般无二、散发着纯粹灵光的婴儿虚影即将凝聚的刹那——
周遭景象猛地扭曲、变幻!
他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无间地狱。
眼前是尸山血海,是靖难时被迫手刃仇敌的血腥场景,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面容扭曲,哀嚎着向他扑来。“还我命来……”声音凄厉,直透神魂。
紧接着,画面一变,是被废的八皇子,他披头散发,眼神怨毒如蛇,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太玄!你断我仙路,我咒你道途崩毁,永堕轮回!你身边的人,不得好死!”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如同来自九幽。魔尊的幻身悄然浮现,虽模糊不清,但那睥睨众生的魔威却真实不虚。“区区蝼蚁,也妄图窥探天道?你的挣扎,在本尊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最让太玄心神剧震的是,幻象中,郡主、大哥赵宇的身影突然出现,他们惊恐地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无形的魔爪猛地撕裂,化作漫天血雨!
“不——!”太玄神魂俱颤,意识几乎要被这无尽的怨恨、诅咒与失去至亲的恐惧吞噬。那刚刚凝聚的元婴虚影,也随之剧烈波动,光芒黯淡,眼看就要溃散!
心魔劫!这才是元婴之劫最凶险的一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玄福至心灵,一直含在口中的那枚“清焰静心丹”猛然化开。一股清凉却带着灼灼正气的药力,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他的识海!
“嗡——”
他身下,一座由纯粹金光构筑的莲台自动浮现,莲瓣之上,跳跃着赤金色的火焰。莲台光芒大盛,幻化成一套覆盖他神魂的赤金光甲!
金光净莲台!金焰静心甲!
这由灵田空间内培育出的金焰静心莲炼制的莲台与伴生异象,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无孔不入的心魔侵蚀之力,撞在这赤金光甲之上,竟被硬生生削弱了三成!
压力骤减,太玄猛地找回了一丝清明。
“一切虚妄,皆由心生。过往已逝,未来可追。宽恕他人,亦是解脱自己……”《宽恕无上心经》的经文,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间轰然回响。
他不再抗拒那些幻象,而是以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去“观看”。他看着靖难的杀戮,看着八皇子的诅咒,看着魔尊的冷笑,看着亲人被撕裂的幻影……
“我所杀者,皆有取死之道。”
“诅咒于我,犹如清风拂山岗。”
“魔尊?不过是我道途上一块稍大的绊脚石。”
“郡主,大哥……他们正在现实中等我回去!”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道心在磨难中反而被砥砺得更加剔透、坚固。
“破!”
他舌绽春雷,识海中那身穿赤金光甲的元婴虚影,猛地睁开双眼,小手结印,一道融合了《宽恕之心》意境与金焰之力的纯净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悍然斩出!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所有的幻象、怨恨、诅咒、恐惧,在这道光芒下,如同冰雪消融,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魔尊的幻身在那光芒临体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有点意思……可惜,魔渊魂灯不灭,吾念永存。太玄,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幻身已然溃散。
现实之中,太玄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清澈、深邃,再无半分迷茫。他身上那股原本澎湃躁动的气息,此刻已然内敛,却更加浩瀚磅礴,带着一股生命层次跃迁后的天然威压。
元婴期!
他心神沉入灵田空间。只见空间面积扩大了数倍,灵气如雨。在那片核心灵田旁,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条翠绿欲滴、缠绕着混沌之气的藤蔓——玄元仙藤。藤蔓之上,缔结着一只小巧玲珑的葫芦,表面布满了玄奥的暗纹,仔细看去,那纹路竟隐隐呈现出“阴阳青釉”之色,神秘非凡。
他知道,这“玄元葫芦”,将是他未来炼制“开天葫芦”,掌控阴阳之力的关键根基。
殿外,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小灵,终于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心魔气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却无比强大的新生气息。他长长舒了口气,瘫软在地,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皇城方向,那汇聚而来的信仰念力更加纯粹、庞大。郡主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却更加强大的气息,美眸中泪水终于滑落,却是喜悦的泪水。
太玄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那无穷力量与生机。他知道,踏足元婴,才算是真正在这修真界有了一席之地。
但魔尊幻身最后那句话,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底。
魔渊魂灯……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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