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丹阁大门刚开,那两扇沉重的檀木门板尚未来得及完全推开,外面蓄积已久的人潮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的一声汹涌而入!
“慢点!哎哟!谁踩我脚?!”
“前面的别堵着门!快进去啊!”
嘈杂的嘶喊声、催促声、抱怨声混成一片,几乎要掀翻屋顶。人流推搡着,拥挤着,那坚硬灵木制成的门槛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真真是差点要被踩塌了。队伍从玄丹阁门口排出,蜿蜒曲折,足足占满了整条长街,并且尾巴还甩到了另一条巷子里,全是闻风而动、从各处赶来的修士,个个眼神热切。
可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喧嚣街道的对面,一家清静茶馆的二层雅座角落里,临窗的位置,一双阴冷的眼睛正透过竹帘的缝隙,死死盯着玄丹阁这火爆得近乎疯狂的场面。那眼神的主人指节用力捏着白瓷茶杯,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已然捏得发白,杯中的灵茶早已冰凉,却一口未动。
“让一让!让一让!哎哟,我的丹药!别挤啊!”玄丹阁内,一个刚买到丹药的炼气期修士死死护着怀里的玉瓶,生怕被人群挤掉。
“前面的快点!今天的清心丹还有没有货?我天没亮就来排队了!”一个粗犷的汉子嗓门洪亮,焦急地跺着脚。
阁内,几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收取灵石,递送丹药,额头上全是汗珠,脸上的笑容却僵得快要挂不住,收灵石收到手软,储物袋换了一个又一个。
柜台后,掌柜声音早已喊得嘶哑,却依旧用力吆喝着:“有有有!各位仙师道友稍安勿躁!今日货源充足!都有份!排好队!哎,那位道友,别插队啊!”
造成这前所未有轰动的,正是柜台最显眼处,那一个个莹润白玉瓶中盛放着的二品丹药——清心丹。丹药色泽圆润,隐隐有云纹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药香。此丹功效神异,能有效抵御外魔侵扰,增强修士神识,长久保持灵台清明,对于修炼时容易产生的幻象、瓶颈躁动,乃至对抗某些秘境中的狂暴能量反噬,都有着极佳的效果。
这丹方的来历极不一般,并非玄丹阁自身所有,乃是王府特意从皇庭珍藏的秘藏里给太玄的恩赏。朝廷破例允许玄丹阁这等民间丹阁炼制并售卖此丹,明面上是为了答谢太玄救治郡主的大恩,背后或许还有更深层的考量。但这消息一经放出,就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整个中州城,连同周边数十个城镇的修士全都坐不住了!
皇庭内部流出来的丹方!平日里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珍宝!如今竟有机会得以享用,如何能不疯狂?
柜台边,一个刚刚忍痛花费大笔灵石购得一枚、当场服下的散修,闭目凝神片刻,继而长吁出一口带着淡淡药香的浊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精光一闪,满是惊喜:“啧,这清心丹果然名不虚传!服用之后,心神澄澈,往日修炼时那些纷杂念头竟一扫而空,灵力运转都顺畅了许多!修炼起来绝对事半功倍!这灵石花得值!太值了!” 他这番话,更是刺激得后面排队的人心急如焚。
不仅如此,中州城最大的丹药渠道商——天衍阁的执事,也亲自带着丰厚的贺礼,笑眯眯地登门了。
“恭喜掌柜,贺喜掌柜!玄丹阁如今可是我们中州城首屈一指的丹阁了!” 天衍阁执事拱手笑道,身后随从抬着几箱贺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另外,阁中预订的下一批清心丹,不知何时能备好?价钱好商量!”
掌柜连忙回礼,脸上笑开了花:“张执事太客气了!快里面请!丹药正在加紧炼制,绝对误不了您的事!” 双方合作越发紧密,玄丹阁的名声借着天衍阁遍布各地的渠道,算是彻底打响,传遍了周边各州。
与前面的喧嚣鼎沸截然不同,玄丹阁楼的后院,却是一片宁静。
太玄在其专属的静室内盘膝独坐。周身灵气氤氲,如同实质般的雾气缭绕,体内灵力奔腾不息,运行周天的速度远比同阶修士快上数倍,其气息之浑厚,赫然已是筑基期九层的修为!
他心神沉入丹田,内视那片已拓展得颇为可观的灵田空间。如今这里规模又扩大了不少,一片生机勃勃。灵稻与灵麦植株高大,稻穗和麦穗颗粒饱满,散发着金灿灿的诱人光泽,长势极其喜人。旁边规划整齐的药田里,各种灵药吞吐着霞光,药香沁人心脾。
得益于空间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以及浓郁的灵气环境,这里每日都能稳定产出灵米、灵麦各二百五十六斤,简直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移动小粮仓,为他提供了最坚实的资源后盾。
但太玄并未满足,心下细细琢磨:“武馆弟子武术打根基,光有灵米提供灵气还不够,身体筋骨的锤炼、气血的打熬更为根本。得弄个简化版的淬体丹方出来,成本要尽可能低,效果要扎实,不求一步登天,但求稳步提升,最重要的是能大批量供应。” 这事关他未来势力的根基,必须亲自上心,谨慎推演丹方。
得益于太玄提供的优质丹药,尤其是量身定制的一些固本培元、增强气血的丹药,浩宇武馆如今可是了不得。
几个核心弟子如虎添翼,修为蹭蹭往上涨,在不久前的中州武林年轻一辈大比上,一鸣惊人,联手拿下了好几个极好的名次,甚至压过了几个老牌武馆的精英弟子,让浩宇武馆名声大噪。
“赵馆主,您可真是教徒有方啊!门下弟子个个龙精虎猛,前途无量!” 武馆内,前来道贺、攀交情或是探寻秘诀的人络绎不绝。
赵宇一身短打劲装,身形越发挺拔沉稳,抱拳回礼,不卑不亢:“各位前辈、同道抬爱了。小子们自己肯下苦功,侥幸有所寸进罢了。” 他如今招收弟子,第一看重的便是品性心性,第二才考虑根骨天赋。武馆规模扩大了数倍,反而更加注重规矩和德行的培养。
家里另一桩喜事则是柳文瑾。
王府新办的“玄天书院”正缺有才学、有见识的先生,王妃一直记着赵家献药救治郡主的情分,又深知柳文瑾是正儿八经有真才实学的举人功名,便亲自开口,邀请他去书院担任一位经学讲师。
这份差事既体面又清贵,接触的也多是王府子弟和中州城的才俊,对于他未来的仕途大有裨益。柳文瑾欣然应允,每日里去书院授课,归来后便更加埋头苦读,精心准备三年后的科考。赵家眼见是越来越兴旺,蒸蒸日上。
然而,这一切顺风顺水的景象,并未让太玄放松警惕,反而让他更加谨慎。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是夜,月明星稀。
赵宇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太玄的房间,太玄面色凝重,挥手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
“百草堂那边,安分得有点反常了。”赵宇压低声音,开门见山,“他们背后那四海商会,自从上次在王府和天衍阁双重压力下吃了个大瘪后,就一直没有再明面上的动作,太安静了。”
太玄抬眼,眸中并无意外之色:“蛰伏不等于放弃,往往是在酝酿更毒辣的后手。”
“没错,”赵宇点头,声音更沉了几分,“我派去盯梢的心腹弟子发现,他们的人前几日秘密接触了一支刚刚抵达中州不久的外来商队,行动鬼鬼祟祟,避人耳目,完全不像做正经买卖的样子。那支商队打着西域来的旗号,货物不多,但随行的护卫却个个精悍,眼神彪悍锐利,身上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煞气,绝不是普通商队护卫该有的样子。”
太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四海商会?神秘的境外商队?护卫彪悍,带着血腥味?这组合透着浓浓的蹊跷和危险气息。他们想做什么?暗中输送高手?还是交易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听完赵宇的详细述说,刚欲开口说出自己的分析,眉头却猛地一皱!——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波动通过冥冥中的联系传递到他心神之中!
是他布置在遥远灵药谷外的防护阵法被触动了!
并非遭遇强攻硬闯,那感觉……更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或者说是一缕若有若无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极其巧妙地落在了阵法屏障之上,带着一丝极其陌生而隐晦的探查意味,一触即收,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某种灵兽无意间闯入触碰?还是……有高手在暗中窥探?太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灵药谷是他的根本重地,绝不能有失!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某座繁华城市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烟雾缭绕的密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满:“……针对王府和那小子的计划屡屡受挫,百花楼那次失手,折了不少人手,连带着王府那边我们埋藏多年的暗线也差点暴露。上头对此很不满。”
另一个声音响起,娇媚动人,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轻笑着:“罢了,原先只当那个叫太玄的小子,是个有点运道的野路子炼丹师,顺手捏死也就罢了。如今看来,竟是小瞧了他。不仅能得王府如此看重,庇护其羽翼之下,竟还能拿出清心丹这等皇庭流出的丹药……传令下去,对此人的评估,重新进行,级别调高至‘玄’级。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等‘那边’的下一步指示。”
密室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阴谋的气息如同毒蛇般在暗影中蔓延,悄然指向了中州城,指向了玄丹阁,也指向了对此尚不完全知情的太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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