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不要回头!”
苏白衣的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白色闪电,掠入路旁看似毫无异常的茂密灌木丛中。林悠然不敢有丝毫迟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背负着昏沉的萧景澜,踉跄着紧跟其后。
拨开层层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倾斜向下的幽深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内黑暗弥漫,散发出泥土和未知的阴冷气息。身后,追兵嘈杂的呼喝与马蹄声已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
没有退路!林悠然一头扎进洞口,几乎是滚落下去。苏白衣在她身后迅速跟进,反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入口处的藤蔓似乎恢复了原状,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瞬间隔绝了大半。
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悠然摔得七荤八素,却第一时间摸索着护住背上的萧景澜,确认他无恙后,才敢大口喘息。汗水、血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让她狼狈不堪。
“走!”苏白衣的声音在前方黑暗中响起,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似乎对这条密道极为熟悉,即使在绝对的黑暗中也步履稳健。
林悠然挣扎着爬起,再次将萧景澜背好,循着苏白衣细微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白色衣袂拂动声,艰难地向前摸索。
密道曲折蜿蜒,时而狭窄需匍匐爬行,时而宽阔可容两人并肩。空气浑浊而潮湿,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显然已废弃多年。黑暗中,只有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
林悠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跟上苏白衣和保护好萧景澜上,身体的疲惫和肋下的伤痛早已被求生的本能压制。她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向何处,也不知道苏白衣究竟是谁,但此刻,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乎传来隐隐的水声,空气也稍微流通了一些。苏白衣的脚步慢了下来。
“前面有一段路被地下水侵蚀,需涉水而过,水势不明,跟紧我。”她简短地交代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
果然,再往前一段,脚下开始出现积水,初时只没过脚踝,越往前走,水越深,渐渐漫至大腿,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水下暗石嶙峋,行走极为困难。林悠然本就体力透支,此刻背负着萧景澜,更是摇摇欲坠,几次险些被水流冲倒,全靠一股意志力死死支撑。
苏白衣偶尔会回头伸手拉她一把,那手冰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
就在他们即将渡过这段水路,踏上前方一块较为干燥的高地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点寒星,毫无征兆地从前方高地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最前面的苏白衣和紧随其后的林悠然!是淬毒的弩箭!
对方竟然在这里设下了埋伏!他们早就知道这条密道!
苏白衣反应快得惊人,白影一晃,衣袖翻飞间,竟将射向她的几点寒星尽数拂落。但射向林悠然的弩箭,她却似乎鞭长莫及!
林悠然背负着萧景澜,行动本就迟缓,眼看一支弩箭直奔面门而来,她甚至来不及做出闪避的动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生死一瞬,原本趴伏在她背上、意识昏沉的萧景澜,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猛地抬起头,手臂艰难却异常精准地一格!
“噗!”
弩箭深深扎入了他的手臂!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刚刚凝聚起的一点意识再次被剧痛和毒性冲击得涣散,软软地伏倒下去。
“萧景澜!”林悠然失声惊呼,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自寻死路!”苏白衣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肃杀。她显然被这埋伏激怒了。只见她身形如鬼魅般飘忽而起,竟迎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直扑过去!黑暗中,只听到几声短促的惨叫和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随即,弩箭的破空声便戛然而止。
前方高地上的埋伏,被她以雷霆手段瞬间清除!
林悠然顾不上其他,急忙将萧景澜放倒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查看他的伤势。弩箭射穿了他的小臂,伤口乌黑,显然箭上淬有剧毒,与他之前所中之毒似乎同源,都在迅速蔓延。
她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想要取出苏白衣之前给的碧绿色丹药。
就在这时,苏白衣已解决了敌人,返身回来。她看了一眼萧景澜的伤势,眉头紧锁,快速出手封住他手臂周围的几处大穴,延缓毒性上行。
“此地凶险,不能久留。对方既然在此设伏,必有后手。”苏白衣语气急促,她看了一眼林悠然,忽然伸出手,“把‘鎏金昙’给我。”
林悠然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还有?但此刻不容多想,她立刻从怀中取出那片仅剩的、干枯的花瓣。
苏白衣接过花瓣,并未给萧景澜服用,而是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滴在花瓣上,那暗金色的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舒展,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奇异清香。她将处理过的花瓣迅速按在萧景澜的伤口上。
说也奇怪,那乌黑的伤口接触到花瓣后,蔓延的势头竟立刻被遏制住了。
“只能暂时压制,快走!”苏白衣拉起林悠然,示意她再次背起萧景澜。
三人继续在黑暗中亡命奔逃。经过方才的伏击,气氛更加凝重。林悠然心中充满了对萧景澜伤势的担忧,以及对这些层出不穷的埋伏的恐惧。四象司,朝廷,慕容锋……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要将他们彻底绞杀。
又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有清新的空气流入。出口快到了!
苏白衣却在这时猛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外面有人,很多。我们被堵在出口了。”
林悠然的心沉了下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苏白衣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带他冲出去吸引注意力,你趁机从侧面岩缝溜走,我们在……”她快速报了一个地名和联络方式,“……汇合。”
“不行!”林悠然下意识地反对。让重伤的萧景澜去当诱饵?她做不到!
“没有更好的办法!”苏白衣语气严厉,“你想让他死在这里吗?记住,保护好自己,才能等到与他重逢!”
她深深看了林悠然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不由分说,一把从林悠然背上接过萧景澜,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将他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走!”她低喝一声,猛地一掌拍向旁边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
“轰隆!”
一声闷响,前方光亮处的出口轰然洞开!刺眼的日光瞬间涌入!
与此同时,苏白衣背着萧景澜,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化作一道白影,悍然冲出了密道!
就在苏白衣冲出密道的瞬间,外面立刻传来了震天的呼喝与兵刃相交的激烈声响!
林悠然按照苏白衣的指示,趁机从侧面一条狭窄的岩缝中钻出。她躲在乱石之后,回头望去,只见密道出口处已被大批官兵团团围住,苏白衣白衣染血,手持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软剑,正护着背上的萧景澜,与数十名敌人激烈厮杀,剑光如练,身形飘忽,竟一时不落下风。
然而,敌众我寡,她又能支撑多久?
林悠然心如刀割,却知此刻绝不能感情用事。她死死记住苏白衣交代的汇合地点,正要转身潜入山林,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枝丫上,一个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俯瞰蝼蚁般,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厮杀。
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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