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同惊雷般的念头——萧景澜可能就是一切线索的源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林悠然的每一寸思绪。她坐在渐亮的晨光中,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是了,若非他默许甚至主导,那把刻有神秘符号的匕首,如何能轻易送到她手中?那本暗藏星图路径的琴谱,又如何能避开王府重重耳目出现在她案头?还有昨夜兰台之行,他出现得那般“及时”,应对搜查那般“从容”,甚至对她藏起残片的举动了然于胸却并不揭穿……
这一切,若解释为他在暗中引导、观察,甚至……考验,似乎远比解释为巧合或她自己的能力更为合理。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布下漫天迷雾,将她这枚棋子置于局中,看着她惶恐、挣扎、探寻,直至走到他预设的位置。那么,他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仅仅是作为一个“有用”的王妃,还是……另有所图?
恐惧之外,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愤怒,以及不甘被如此掌控的倔强,在她心底悄然升起。
天色大亮,林悠然强迫自己起身,梳洗打扮,换上符合王妃身份的常服,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尽数掩藏在沉静的面容之下。她不能再被动等待,既然已身在局中,她至少要看清,这究竟是一盘怎样的棋。
早膳后,她并未如往常般去藏书阁或处理府务,而是带着云舒,径直去了萧景澜日常处理公务的前院书房——墨韵堂。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踏入他的权力核心地带。守门的侍卫见她到来,显然有些意外,但不敢阻拦,连忙进去通传。
片刻后,德顺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王妃娘娘,王爷正在批阅公文,您这是……”
“本妃有事,需面见王爷。”林悠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德顺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道:“娘娘请稍候,容奴才再禀。”
就在德顺转身欲再入内时,书房内传来了萧景澜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林悠然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墨韵堂。书房内陈设简洁而大气,紫檀木大案上堆满了公文舆图,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一丝冷冽的松香。萧景澜端坐案后,手握朱笔,并未抬头,仿佛她的到来无足轻重。
“何事?”他言简意赅,目光依旧停留在公文上。
林悠然挥挥手,示意云舒在门外等候,自己则缓步上前,在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间书房,以及眼前这个心思深沉如海的男人。
“妾身昨夜,做了一个噩梦。”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梦见被人追逐,困于黑暗,险些……万劫不复。”
萧景澜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眸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惊醒后,妾身心有余悸。”林悠然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想起王爷曾言,妾身的命,是王爷的。故而特来请示王爷,日后若再遇此等‘噩梦’,妾身当如何自处?是奋力挣扎,还是……静待王爷援手?”
她的话,看似请示,实则句句机锋,是在试探他昨夜出手的真正原因,也是在质问他对她未来“行动”的态度。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萧景澜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意图。他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噩梦与否,取决于你是否看清了所处的境地。”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至于挣扎还是静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看似柔顺却暗藏锋芒的脸,“本王说过,你还有用。有用的棋子,自然不能轻易折损。但若这棋子自作聪明,试图脱离掌控,或者……窥探不该窥探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妾身明白了。”林悠然微微垂首,掩去眸中神色,“王爷是希望妾身,既能替王爷分忧,又要谨守本分,安于……棋子的位置。”
她将“棋子”二字,轻轻吐出,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抗。
萧景澜深深地看着她,并未否认,只是道:“聪明是好事,但过犹不及。”
就在这时,德顺神色有些匆忙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锦盒,低声道:“王爷,刚收到的,来自……江南道。”
江南道?林悠然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萧景澜瞥了那锦盒一眼,并未立刻去接,目光反而再次落回林悠然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考量。
林悠然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今日的主动试探,已经达到了部分目的——确认了他的主导地位,也隐约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她敛衽行礼:“妾身不打扰王爷处理正事,先行告退。”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时,萧景澜却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日后,随本王入宫,赴中秋宫宴。届时,安王妃或许会与你‘叙旧’。”
林悠然脚步一顿,心头凛然。中秋宫宴,安王妃……他是在提醒她,还是在给她布置新的“任务”?
“是,妾身记下了。”她低声应道,并未回头,稳步离开了墨韵堂。
走出书房,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袖中那枚残片坚硬的轮廓。棋子么?她心中冷笑。
既然已是棋子,那她便要做一颗,能让执棋者也为之侧目的棋子!
回到凌霄院,云舒才敢低声回禀:“娘娘,您去书房时,奴婢看到德公公手下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从咱们院外经过,像是在确认您是否在院里……”
林悠然眸光一冷。监视,从未停止。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刚刚坐定,还未缓过神,竟在方才换下的、那件去往书房所穿的常服袖袋里,摸到了一个绝不属于她的、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以玄铁打造、造型奇特的……钥匙,与那青铜古钥截然不同,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柳”字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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