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公堂,烛火泛着冷光,映得案上那只渗着幽蓝残液的白瓷瓶愈发刺目。
包拯端坐在公案后,乌纱帽的阴影覆在面上,声线沉得能压碎堂下人的侥幸:“朱利,饕香楼后厨人证俱在,你往那贵客汤盅下毒的瓷瓶也已缴获,还敢谎称无人指使?”
朱利被铁链锁着,膝盖抵在青砖上却不肯服软,脑袋垂着,声音里满是顽抗:“是我自己贪饕香楼的产业!见那客人衣着华贵、随从气派,定是有钱有势的主儿,想着把他毒倒,再嫁祸给红绿饕香的东家,让官府查抄了两家,我好趁机把饕香楼全拿过来!没有旁人指使!”
“拿全饕香楼?”包拯冷笑一声,指节叩响案上的纸卷,“威扬武馆的账房已供出,你近一个月往武馆跑了七趟,每次都带着重金!你若无人指使,哪来的银子?又为何要攀附白天标?”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朱利心上,他肩膀猛地一缩,却仍死咬着牙关:“那是我跟白天标借的钱!想盘家铺子周转,跟下毒没关系!”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却强撑着抬眼。
他心里只有那座饕香楼,只要扛过这阵,等白天标帮他把“麻烦”摆平,他就能如愿以偿,哪管什么真相。
廊下的晏安原本静立着,指尖攥着腰间的革带,指节泛白。听着朱利把贪婪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看着他为了那点私欲,连无辜人的性命都敢赌,她胸口那股从后厨压抑至今的怒火,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她没再等包拯继续审问,脚步一迈就跨到公堂中央,银红襦裙的裙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意。烛火映在她脸上,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温和的眼神,此刻锐利如刀:“朱利,你说你想嫁祸红绿饕香,可你在绿饕香当主厨,那贵客若真死在饕香楼,绿饕香首当其冲会被查抄,你连现有的主厨位置都保不住——你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朱利噎了一下,眼神闪烁:“我……我是想先嫁祸,再趁乱把红绿两家都吞了!到时候谁还管得了前因后果!”
“吞了两家?”晏安上前一步,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字字都戳在他最在意的地方,“你忘了白天标怎么跟你说的?他说只要那贵客出事,宋兵和林欢定会被官府追责,到时候饕香楼没了主心骨,自然是你的。可你现在扛着罪名不招,等白天标把尾巴擦干净,你觉得他还会认你这个‘同谋’?”
朱利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喉结滚了滚却没说话。
晏安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从头到尾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道义,而是那座能让他翻身的饕香楼。若白天标翻脸不认人,他不仅会丢了性命,连这点念想都成了泡影。
见他脸色发白,晏安却没停,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厉:“你以为你扛着,就能保住饕香楼?告诉你,白天标现在说不定正想着怎么灭口,好让你永远闭嘴。毕竟,一个死了的同谋,才不会泄露他的底细,更不会跟他抢饕香楼。”
朱利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可他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觉得只要自己不招,开封府没证据,就动不了白天标,他说不定还有机会拿到饕香楼。
晏安看着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眼底最后一点耐心也散了。她转身看向包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包大人,朱利不肯招供,也无妨。威扬武馆与此案脱不了干系,与其在此耗着,不如即刻前往武馆,搜捕白天标,再晚些,恐怕他就要跑了。”
她话音刚落,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朝疾步走入,神色凝重:“大人!威扬武馆方向传来消息,有人看见白天标带着几个手下,正往城外跑!”
晏安眼神一凛,没等包拯下令,已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刃:“展护卫,我们走!”
廊下的展昭早已握紧巨阙,瞬间跟上。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公堂外,只留下朱利僵在原地,脸色从惨白变成死灰。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被白天标用完即弃的棋子,那座他心心念念的饕香楼,从来都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公案后的包拯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沉声道:“带朱利下去,严加看管。传本府命令,全城搜捕白天标,务必将其缉拿归案!”
烛火依旧跳动,却仿佛比刚才更急了些,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打着前奏。
马蹄声如惊雷碾过汴京城郊的土路,晏安伏在马背上,冷风刮得脸颊发疼,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毕鹏先一步灭口白天标,断了追查赵德刚的线索!
身旁展昭的湛蓝披风被风掀起,巨阙剑斜挎在腰间,他目光如鹰隼扫过前方岔路,忽然沉声道:“西郊密林方向,有马蹄印!”
两匹骏马疾驰转过土坡,果然见前方密林区外,几个黑衣人影正围着一人。被围在中间的正是白天标,他发髻散乱,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往日里的嚣张全变成了惊恐,嘶声挣扎:“毕鹏!你不能杀我!我按你说的下了毒,没出半点差错,你答应过保我当饕香楼东家的!”
“答应过你?”树影里走出一道瘦高身影,正是毕鹏。他手中短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你活着,就可能把主上的事漏出去。对主上来说,一个没用的棋子,不如死了干净。”
话音未落,短刀直刺白天标心口。
“住手!”
晏安话音刚落,展昭已如离弦之箭飞身跃起,巨阙出鞘带起破风锐响,“当”的一声脆响,火星溅起,堪堪挡住毕鹏这致命一击。
白天标吓得瘫坐在地,见是开封府的人,眼里瞬间爆发出求生欲:“救我!我什么都肯说!是毕鹏逼我下毒的!”
毕鹏被震得手腕发麻,见突然杀出的两人,脸色骤变却没退意,他本就是为灭口而来,如今撞破,更不能留活口。
他朝身后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四人立刻拔刀围上来,刀光瞬间将晏安与展昭裹在中间。
晏安翻身下马,避开迎面砍来的钢刀,顺势拔出腰间的现代短匕,其刃口锋利度远胜此时铁器。她没硬拼,反而借着对剧里城郊地形的记忆,绕到一个黑衣人侧面,匕首精准挑开对方手腕,趁其吃痛松手,一把夺过钢刀,反手架在了他颈间:“别动!”
黑衣人被刀刃贴颈的凉意吓得僵住,其余三人的攻势顿时乱了节奏。展昭抓住间隙,巨阙横扫,刀风逼得三人连连后退,不过数招,便将一人的刀打落,另一人被他一脚踹中膝盖,跪倒在地。
毕鹏见手下接连受制,眼神愈发阴狠,突然挥刀直扑晏安,他看出这女子是关键,想先拿她当人质。
展昭眼疾手快,巨阙斜刺里杀出,剑身擦着毕鹏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毕鹏吃痛后退,却仍不肯认输,伸手就要摸向怀中的信号弹,想召来外围同伙。晏安早留意到他的动作,抬手将手中钢刀掷出,刀柄精准砸中他手腕,信号弹“哐当”掉在地上,滚进草丛里。
展昭趁机上前,巨阙剑抵在毕鹏咽喉处,声音冷得像冰:“束手就擒,否则,这剑便再近三分。说!是何人指使你的!”
毕鹏脖颈被剑刃抵住,却仍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是顽抗:“我乃康王麾下之人,你们敢动我?”他死死咬着牙,哪怕手臂血流不止,却绝口不提幕后之人的阴谋半个字。对他而言,替主上保守秘密,比性命更重要。
晏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赵德刚让你下毒杀我父王,是想借皇亲之死搅乱朝局,好趁机巩固他的势力,对不对?”
毕鹏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没料到她竟敢直呼主上姓名,却依旧硬撑着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话,不可能!”
另一边,瘫坐在地的白天标见毕鹏被制,再也撑不住,声音发颤:“我招……我全招!是毕鹏找到我,说只要毒死那贵客,就能嫁祸给饕香楼,让官府查抄红绿两家,他还说事成之后,保我当饕香楼的东家……我一时贪念,才答应了他!”他说着,还不忘往毕鹏那边瞥了眼,“是他逼我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赵德刚!”
晏安没再追问毕鹏。她清楚此人对赵德刚的忠诚,短时间内绝不会松口。她站起身,看向展昭:“先把他们押回开封府。毕鹏是康王赵德刚的人,只要把他关入大牢严加审讯,总能找到他与赵德刚勾结的证据。”
展昭点头,立刻吩咐随后赶到的衙役:“将毕鹏、白天标分开押解,沿途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
衙役们领命上前,给两人上了双重铁链。毕鹏被押走时,还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晏安,眼神里满是不甘,却始终没再开口。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不松口,主上总会想办法救他。
晏安看着他被押远的背影,指尖微微攥紧。虽然没立刻问出赵德刚的全盘阴谋,但拿下毕鹏,也算断了赵德刚在京城的一条臂膀。
更重要的是,她守住了底线,没让父王出事,也暂时挡住了阴谋的蔓延。
夕阳渐渐沉下,将密林染上一层暖橙。
展昭走到晏安身边,见她望着远方出神,轻声道:“先回开封府吧,大人还在等消息。”
晏安回过神,点头应道:“好。”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紧迫,却多了几分沉稳。
他们都清楚,拿下毕鹏只是开始。
一场更大的较量,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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