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祥伏法,一切尘埃落定。
晏安和包拯他们坐在院中赏月。
她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脸上带着轻松而真诚的笑意,轻声说:“案子总算结束了。这些日子,多谢诸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如今大事已了,诸位若不见外,以后……便唤我‘安安’吧。总是‘晏姑娘’相称,倒显得生分了。”
艾虎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我早就叫安安姐啦!是不是我最聪明!”晏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笑,从善如流。
公孙策温言道:“如此甚好,显得亲切。那日后,便唤你‘安安’了。”
包拯微微颔首,威严的眉宇间也染上温和:“好,安安。”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互相看了看,面露难色。
张龙挠了挠头,憨厚地说:“这……‘安安’是好听,可我们觉得,对您这样有本事的人,这么叫不够尊敬!”
赵虎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有了!咱们江湖人,对佩服的自家人都叫‘妹子’!晏……呃,安妹子!您看成不?”
晏安被他们的直爽逗笑,点头:“当然好。”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始终抱剑立于一旁,沉默不语的展昭。
在众人的注视下,展昭缓步上前。
月色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他看向晏安,那双平日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仿佛融入了清辉,漾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
他嘴唇微动,那两个字在唇齿间流转,似乎比演练最精妙的剑招还要慎重。
终于,他低声唤出:
“安安。”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
就在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而陌生的情愫,如同夜风般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胸腔,让他平静的心湖为之震荡。
他握着巨阙剑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晏安抬眸看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嗯。”
公孙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悠然摇扇,与上首的包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晚风拂过庭院,带来草木清香。
从此,开封府里少了一位“晏姑娘”,多了一个被所有人放在心尖上的“安安\/安妹子”。
一大早,晏安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站在院中,围着一个东西嘀嘀咕咕。
她疑惑问道:“各位大哥有事找我?”
四人齐刷刷抬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马汉被推出来,捧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古铜色的脸渐渐红了。
他咳嗽一声,暗骂那三个不讲义气的,把盒子塞到晏安手里,硬着头皮道:“那个,安妹子啊,这个是我们哥几个凑钱给你买的几身衣裳,你看看喜不喜欢。”
张龙连忙补充:“我们眼光不好,实在不会挑,找了展大人帮忙参考!”
王朝和赵虎在一旁猛点头。
晏安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盒子,又看向四张写满紧张和期待的脸,鼻子蓦地一酸。
四人顿时手忙脚乱:
“安妹子!你、你别哭啊!”
“是不是我们买错了?”
“我就说该找公孙先生再看看!”
晏安被他们慌乱的样子逗笑,眼泪却掉得更凶,她连忙用袖子擦去,将盒子无比珍惜地抱在怀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多谢四位大哥!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展露笑颜:“正好,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说罢,她转身回房,抱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四人,指着里面数个小巧的白瓷瓶解释道:
“这是我用海外方子调的伤药,活血化瘀、止血生肌的效果比市面上的好些。各位大哥行走在外,务必随身带着。”
四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晏安又给他们解释了药效和对应的症状,看见展昭和艾虎朝这边走来,返回房中取出两个包裹和一个锦囊。
她将锦囊递给艾虎,艾虎迫不及待打开,里面装着夜光石、迷你万花筒、一按就响的机关小鸟等精致小巧的玩意儿,给小丫头喜得见牙不见眼。
艾虎摸出一个小木雕塞到她手中:“安安姐,这是我亲手刻的!像不像你?”说完就迫不及待跑到一边研究那些小玩意儿去了。
晏安捧着那雕工略显稚拙,依稀能看出自己轮廓的小木雕,心里一暖。
而后,她目光望向一直静立廊下的展昭,捧着另外两件东西走了过去。
“展护卫,”她先将一对玄色护腕递上,“此物内侧衬了特殊的皮革,或许……能更好地护住手腕,化解些兵刃的力道。”
接着,又取出一个扁平的皮质小包,打开搭扣,里面是分门别类放好的纱布、药瓶、小剪等物,与她送给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的药瓶类似,却更为齐全精巧。
“还有这个急救包,里面的药是我单独配的,效果更强些。一些包扎手法我也写了说明放在里面。”她顿了顿,声音很轻,“盼你……永无用上之日。”
展昭微微一怔,目光从护腕移到急救包,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睫毛上。他双手接过,指尖在与她接触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刹。
“展某,”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为低沉柔和,“多谢安安。”
就在这时,公孙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安安此番,可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你这番‘先声夺人’,倒显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礼数不周了。”
晏安回头,看见包拯和公孙策并肩走来,闻言连连摆手:“先生言重了!”
她几乎是跑回房中,请出最后两件礼物。
晏安先是打开一个狭长的锦盒,取出一卷卷轴,走到包拯面前,神色庄重地双手奉上。
“包大人,”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无比的真诚,“此物,是安安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包拯深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温和的讶异,他接过卷轴,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缓缓展开。
卷轴上,是晏安亲笔所书的十二个大字,笔墨或许不如公孙策精到,但那一笔一划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力量:
惟愿四海清平
但求一方青天
字迹展露的瞬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十二个大字,如惊雷般落在众人心间。
公孙策眼中爆发出激赏的光芒,展昭凝视着那字迹,仿佛看到了晏安与开封府同频跳动的赤子之心。
包拯的指尖轻轻拂过墨迹,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动容,深深地看向晏安。
“惟愿四海清平,但求一方青天……”他缓缓重复,声音沉厚如钟,“好!此联,深得吾心!安安,你……懂这‘青天’二字的千钧之重。”
他珍而重之地将卷轴交给公孙策收好,随即,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物。
那并非锦盒,而是一方用深色锦缎仔细包裹的小巧物件,他于掌心揭开锦缎,露出的是一枚色泽温润、造型古雅的青田石私印。
印钮并非寻常的瑞兽,而是一只独角獬豸,象征着法律的公正与审判。
包拯将私印托在掌心,递向晏安,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与期许:
“安安。”
“你既赠我以志,我便授你以信。”
“此印,乃本府私印,见此印如见本府。”
“日后,凡你认为于国于民有利之建言、需调动府内资源之行止,皆可钤印而行。”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开封府属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开封府上下,见印即办,不得延误!”
此言一出,满院皆静。
公孙策抚须的手顿住了,眼中是了然的震撼。
王朝四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太明白这方印代表着怎样的权力与信任。
展昭按在巨阙剑上的手微微收紧,看向晏安的目光深沉如晦。
这不仅仅是礼物。
这是一把权力的钥匙,一道绝对的护身符,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将开封府未来与她紧密捆绑的托付!
晏安看着那方獬豸钮印信,只觉得眼眶发热,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她没有推辞,因为她知道,此刻任何谦逊都是对这份信任的辜负。
她伸出双手,如同承接圣物一般,无比郑重地接过了那方温润却重若千钧的私印。
“晏安……定不负大人信重!”
她一字一顿,许下了比任何誓言都更庄重的承诺。
就在晏安郑重接过包拯的私印,心潮澎湃之际,一旁传来公孙策温和清雅的声音:
“大人授你以权柄,是许你以未来。”公孙策手持一个细长的紫檀木盒,含笑走到晏安面前,“我这份礼物,或许可助你更好地把握这个未来。”
他将木盒递出,晏安双手接过,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轻轻打开。
盒内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支紫毫毛笔与一柄黄杨木戒尺。
笔,是上好的兔毫,笔杆温润。
尺,是寻常的黄杨木,却打磨得光滑无比。
晏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思索。
公孙策微微一笑,语调和缓却深意存焉:
“赠你笔,是望你永持书写之力。你的见识、你的方略,皆需借此力落于纸上,方能化为安邦定国之策。”
“赠你尺,”他目光清亮,语气转为郑重,“是望你永存度量之心。世事纷繁,尤在你手握权柄之后,更需知进退,懂分寸,明尺度。何时该行,何时当止,心中需有此尺衡量。”
他看着晏安,眼神是师长般的殷切,亦是知己般的信赖:
“望你持此笔墨,书写你的海清河晏;亦持此尺度,衡量你的万里征途。”
这份礼物,与包拯的私印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与平衡。私印予她“权力”,而笔墨与戒尺则教导她如何“行使权力”——既要勇于开创,也需谨慎持重。
晏安手捧木盒,感受着这笔与尺沉甸甸的分量,深深一礼:
“先生教诲,晏安谨记于心。笔尺在侧,如先生在旁,时刻不敢或忘。”
说罢,她抬起眼,眸中闪烁着清澈而坚定的光芒,对公孙策说道:
“先生赠我笔尺,教我立言立德。晏安无以为报,唯有将些许‘他山之石’赠予先生,愿能助先生窥见更广阔的天地至理。”
她将那套精装的《梦溪笔谈》,双手奉上。
“先生,此乃后世一位名唤沈括的学者所着。书中不仅记载了海量格物新知,如石油制墨、活字印刷、日月食之理、指南针之妙用,更蕴含了一种于万事万物中求索规律、验证真理的‘格物精神’。”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晏安以为,此书之于先生,或如甘霖之于旱苗。愿先生能从中一窥千年后的智慧微光。”
公孙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被那书册牢牢吸引。
当他接过书,信手翻开,看到其中迥异于当代、却逻辑严密的论述与图谱时,脸上渐渐浮现出如获至宝、如痴如醉的震撼神情。
他郑重道谢,抬头时看见一直看着晏安似有话说的展昭,和包拯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公孙策悠然起身对众人道:“天色不早了,我等也该让安安早些歇息了。”
包拯微微颔首,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嗯,都散了吧。”
艾虎还想说什么,被王朝马汉一左一右笑着架走,张龙赵虎也心领神会地收拾起杯盘。
众人心照不宣地迅速退场,临走时还贴心地为他们掩上了院门。
方才还满是欢声笑语的院子,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晏安与展昭二人,以及檐下摇曳的灯笼光华。
晏安抱着满怀的礼物,看着突然空荡的院子,还有些没回过神。
展昭看着她这副略显懵懂的模样,冷峻的眉眼在灯影下柔和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并未多言,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素净的锦囊,递到她面前。
晏安放下怀中的东西,接过锦囊,触手微凉。她疑惑地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那是一枚乌沉沉的玄铁小令,造型古朴,除了两枚小篆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质感与重量。
“这是?”
展昭的目光落在小令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偶然所得,材质特异,坚不可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她,说出了准备已久的那句话:
“随身佩戴,可……安心。”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安心”二字,却承载了他所有的关切与承诺。
晏安握紧了掌心那枚带着他体温的小令,冰凉的温度渐渐被焐热。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廊下的灯火在她清澈的眼底跳动。
“嗯。” 她轻轻点头,唇角漾开一抹极暖的笑意,“多谢……展护卫。”
借着灯光,晏安仔细分辨,终于看清了小令上的字。
一面是“晏” ,一面是“安” 。
字迹或许不算顶尖的书法,却每一笔都带着一种沉稳坚定的力量,足以看出镌刻之人的用心。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
一个念头下意识地冒了出来:“这玄铁碳含量不低啊,晶格结构得相当致密才能有这种乌沉色泽和压手感……能用刻刀在这种材料上留下清晰笔画,他腕部爆发力和控制精度简直非人。习武之人,简直恐怖如斯……”
展昭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只是静静地回望,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灯火,也映着她的身影。
他什么也没再说。
这枚刻着她名字的小令,已经替他诉说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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