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法旨,如同携着万钧魔雷,瞬间传遍了魔焰宗上下。“改革顾问”,“秩同长老”,“试行新法”——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投入了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激起了滔天巨浪。
当林飞和黑岩在无数道或惊疑、或敬畏、或嫉恨的目光注视下,走出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大殿时,废矿堂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库兹马执事跟在两人身后,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他如何能想到,短短三日,那个从自己手下经过、卑微如尘的魔奴,竟能一步登天,获得了与他平起平坐,甚至隐隐超出的权柄!他心中五味杂陈,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将腰弯得更低,姿态放得更恭谨。
林飞没有理会身后库兹马的心思,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远处,那笼罩在翻腾魔气中的、庞大而腐朽的魔焰宗。他知道,魔尊赐予的这项冠冕,看似荣耀,实则是将他架在了火山口上。从此,他将不再是一个只需面对矿坑难题的管事,而是要直面整个宗门积重难返的沉疴与无数虎视眈眈的既得利益者。
“去废矿堂。”林飞对黑岩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黑岩点头,如今的他,对林飞已是心悦诚服,言听计从。
当他们再次踏足废矿堂时,迎接他们的,是如同迎接君王般的狂热目光。所有魔奴,包括猢狲等人,都自发地匍匐在地,用他们最虔诚的姿态,迎接这位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并赋予他们新生与希望的“林长老”。
林飞站在众人之前,看着这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与忠诚。他知道,这,就是他在这魔宗之内,第一批真正的班底,也是最坚实的根基。
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只是用清晰的声音宣布了几件事:
“即日起,废矿堂更名为‘第一示范堂’。”
“黑岩,为执事,总管堂内一切事务。”
“猢狲,擢升为管事,协助黑岩,专司工分核算与细则优化。”
“原有一切入等,依工分与能力,重新定岗定级,待遇翻倍!”
简短的几句话,却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让所有魔奴的激情再次沸腾!更名,意味着地位提升!待遇翻倍,意味着实实在在的好处!而猢狲的晋升,更是向他们昭示了一条清晰的上升通道——只要有能力,肯努力,遵循规矩,就有出头之日!
希望,如同最甘美的毒药,彻底俘获了这群人的心。
处理完第一示范堂的事务,林飞并未停留。他带着黑岩,在库兹马惴惴不安的引路下,开始巡视魔焰宗。
他所过之处,无不引起侧目与骚动。
炼器坊内,炉火熊熊,弟子们却神情麻木,动作拖沓,废品率居高不下。
炼丹房外,药渣堆积如山,内部争抢资源、相互倾轧之事屡见不鲜。
执事殿中,各级管事尸位素餐,办事效率低下,推诿扯皮成风。
就连巡逻的魔兵小队,也显得纪律涣散,眼神中缺乏锐气。
混乱,低效,内耗……如同溃烂的脓疮,遍布这个庞大宗门的肌体。与第一示范堂那高效运转、充满活力的景象,形成了近乎讽刺的鲜明对比。
黑岩看得眉头紧锁,他以往只知矿坑艰苦,却不知整个宗门竟已腐朽至此。库兹马则是冷汗涔涔,生怕林飞将这些问题都归咎于他的管理不力。
林飞沉默地走着,观察着,记录着。他脑中飞速运转,前世那些为企业做诊断、制定战略规划的经验,与眼前所见不断印证、融合。他看到的不仅仅是问题,更是潜藏在问题之下的、巨大的提升空间,以及……潜在的阻力来源。
最终,他们来到了宗门库房。看着那账目混乱、物资堆放无序、甚至明显有亏空迹象的仓库,林飞停下了脚步。
“库兹马执事。”他淡淡开口。
“属下在!”库兹马一个激灵。
“传我第一道顾问令。”林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三日内,我要看到魔焰宗近三年所有资源收支、人员名册、任务记录的详细账目与卷宗。若有延误、或缺漏隐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库兹马瞬间惨白的脸,以及周围几个仓管执事惊恐的眼神,缓缓吐出两个字:
“严惩。”
没有具体说如何严惩,但正是这种未知,才更具威慑力。改革,需从摸清家底开始,而这,必然触犯无数人的利益。
库兹马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属下……属下遵命!”
林飞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黑岩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走出库房区域,林飞停下脚步,望向魔焰宗那最高、也最森严的主殿方向。他知道,魔尊正在那里注视着一切。他赐予的冠冕,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是一场更残酷的考验。
“黑岩。”
“在。”
“风暴将至。”林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准备好。”
黑岩握紧了拳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战意:“明白。”
林飞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深邃。
棋盘已铺开,棋子已就位。
现在,该他这位新任的“改革顾问”,为这盘死局,落下第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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