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高轨道，战火燎原。
那数以万计的银色光点并非激光，而是实体。
它们只有拳头大小，呈完美的水滴状，但在相对速度每秒数百公里的撞击下，它们就是无坚不摧的子弹。
“护盾无效！偏转力场无效！”
杨烈眼睁睁看着一艘友军的“荧惑”古舰被击中。那颗银色水滴并没有爆炸，而是像穿过水面一样，丝滑地穿透了古舰那层强相互作用力装甲。
噗。
没有火光，只有瞬间的结构崩塌。
那艘长达几公里的战舰，被击中的部位瞬间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裂纹以超音速蔓延。
“那是……‘应力波聚焦’。”地球端的苏清歌盯着遥测数据，脸色惨白，“这些水滴在撞击的瞬间，会将全部动能转化为高频震荡波，直接针对材料的**‘晶格缺陷’**进行打击。”
“哪怕是再完美的材料，只要有一个原子的错位，这种震荡就能把它像撕纸一样撕开。”
眨眼间，那艘古舰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我们挡不住。”杨烈咬牙，“‘祝融’号的装甲在它们面前就是豆腐。‘蚩尤’号的近防炮根本锁不住这么小的目标。”
“既然硬度挡不住，那就用‘软’的。”
李星河的声音切入频道。
“苏博士，分析一下那些水滴的成分。”
“正在光谱分析……表面是某种液态金属涂层，内部是简并态物质。”苏清歌的手指飞快，“那个涂层在不断流动，用来修复撞击产生的微观裂痕。那是……一种基于表面张力维持的动态装甲。”
“流动？那就好办了。”
李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是液体，就怕‘污染’。”
“苏博士，还记得我们在材料学课上讲过的**‘液态金属脆化’（Liquid metal Embrittlement, LmE）**现象吗？”
苏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瞳孔猛缩。
这是一条极其硬核的材料学铁律：当某些特定的液态金属接触到固态金属表面时，液态原子会迅速沿着固态金属的**“晶界”**（Grain boundary，即晶体颗粒之间的缝隙）渗透进去。
这会导致固态金属原子间的结合力瞬间大幅下降，原本坚韧的金属会变得像饼干一样脆，稍微受力就会粉碎。
最典型的例子：一滴液态镓（Gallium）滴在铝板上，能徒手把铝板撕碎。
“你是说……给它们‘下毒’？”苏清歌明白了。
“对。它们表面的流动装甲虽然强，但也是液态金属体系。只要我们混入一种‘不兼容’的金属原子，就能破坏它的表面张力，甚至引发晶界腐蚀。”
李星河转向叶红鱼。
“红鱼，‘共工’号上是不是运了一批用来制造半导体的原材料？”
“有。”叶红鱼迅速翻看清单，“为了在火星造芯片，我们带了 500 吨高纯度镓（Gallium）和铟（Indium）。”
“足够了。”
李星河猛地拍下桌子。
“命令‘共工’号，把所有的液态镓加热！通过雾化喷嘴喷出去！”
“在舰队前方制造一片‘镓雾’！”
“我要让这群无坚不摧的水滴，尝尝‘骨质疏松’的滋味！”
……
火星轨道，防御阵地。
“共工”号工业母舰那庞大的身躯横亘在舰队最前方。它那八条机械臂上的工业喷嘴全部打开。
滋——
并没有火焰，只有一团团银灰色的雾气被喷射到太空中。
那是被加热到 2000 度的气态\/液态混合镓云。在真空中，它们迅速扩散，形成了一道长达数十公里的“金属迷雾”。
那群银色的“水滴”对此一无所知。它们没有减速，依旧保持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一头扎进了这片迷雾中。
微观层面的战争开始了。
当高速飞行的“水滴”穿过镓雾时，无数微小的镓原子附着在了它们那完美的流体表面上。
对于“水滴”的表面涂层来说，镓原子就是最恶毒的病毒。
它们迅速渗透进涂层的分子间隙，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范德华力平衡。原本致密的保护层瞬间变得疏松、多孔。
“接触确认！”杨烈在雷达上看到了变化。
那些原本光滑如镜的“水滴”，表面突然变得暗淡无光，甚至开始出现斑驳的锈迹（实际上是合金相变）。
紧接着，“水滴”开始进行大过载机动，试图攻击“共工”号。
但在转向的一瞬间，巨大的惯性力作用在了已经变脆的外壳上。
咔嚓——
不需要炮火，不需要激光。
第一颗“水滴”在转弯时，自己把自己甩碎了。
它像是一块被冻脆的玻璃，瞬间崩解成无数细小的粉末。
“有效！LmE 效应确认！”苏清歌激动得大喊，“它们的表面张力崩溃了！结构强度下降了 90%！”
咔嚓！咔嚓！咔嚓！
接二连三的碎裂声（通过电磁波反馈）响彻轨道。
那群原本不可一世的杀手，在穿过镓雾后，纷纷在机动中自行解体。它们引以为傲的“绝对光滑”，变成了致命的脆皮。
“这就是材料学的魔法。”
李星河看着屏幕上那些炸成烟花的银点，冷冷一笑。
“再硬的骨头，也怕骨质疏松。”
“杨烈，趁它们病，要它们命！”
“‘蚩尤’号，近防炮换装‘霰弹’！给我扫射！”
“是！”
杨烈此时已经看呆了，但他反应极快。
“近防炮！钨珠弹幕！覆盖射击！”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钨合金弹丸如暴雨般洒向那群已经“变脆”的水滴。
原本连核弹都炸不穿的水滴，现在被普通的动能弹一打就碎。
不到十分钟。
那团令人生畏的银色风暴，被彻底粉碎成了太空垃圾。
……
深空，木星方向。
那个巨大的“巡林客”似乎也愣住了。
它没想通，为什么自己那无坚不摧的“水滴”卫队，会被一团普通的金属雾气给废了。
它那原本正在愈合的裂缝（被引力波长矛轰开的）突然停止了蠕动。
它感到了威胁。
真正的威胁。
嗡——
一道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引力波信号，从木星方向爆发。
“它急了。”
李星河看着红得发紫的警报灯。
“它要亲自下场了。”
“全舰队，准备迎接冲击！”
“但这回，我们手里有刀了。”
李星河看向火星地下。
那两千艘“荧惑”战舰已经全部完成了充能。
“杨烈，带着你的‘兵马俑’，升空。”
“我们去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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