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在封印石上流转，像一道将熄未熄的火线。我跪坐在地，掌心还压着短刃，指尖发麻，血顺着刀柄滑落，在石面裂痕里凝成暗红。
灵汐倒在那里，脸色灰白，手腕垂在身侧，血珠一滴一滴落在令牌边缘，又缓缓渗入石缝。她没醒，可呼吸还在，微弱却持续。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心头那根绷到极致的弦才稍稍松了一寸。
“她没死。”我在心里说，“还能撑。”
可这银光撑不了多久。裂缝深处的墨紫气流仍在涌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着，不断撞击封印的底线。石碑表面的符文开始轻微震颤，原本闭合的细纹又裂开一丝缝隙，黑雾从里面渗出，贴着地面蔓延。
我咬牙，抬手抹去额角冷汗，掌心伤口撕裂，血顺着指缝流下。净翼在我背后微微颤动，幽蓝光芒已不如先前明亮，像风中残烛。但我不能停。
我将手掌重新覆上封印石，低诵烬羽一族的古咒。血脉里的力量被强行催动，沿着经络涌向指尖，灌入石中。幽蓝光晕自掌心扩散，勉强与银光交织，暂时压住裂缝扩张之势。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天帝悬浮半空，目光落在灵汐身上，眼神骤然转冷。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团炽白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叛族之血，留之何用？”
雷光直劈而下，目标正是昏迷中的灵汐。
我猛地抬头，却已来不及阻挡。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横斩而出，轰然撞上仙雷，爆开一阵刺目强光。余波震得我耳中嗡鸣，石屑飞溅。
迦叶挡在了灵汐身前。
他单膝跪地，轩辕剑插在身前，剑身嗡鸣不止。唇角血迹未干，又添新伤，顺着下巴滴落在剑格上。他抬头看天帝，声音沙哑却清晰：“她是你的女儿，你也要杀？”
天帝居高临下，眸中无波。“血脉不忠，便是污点。清除污点，天道所允。”
“天道？”迦叶冷笑，撑着剑慢慢站起，“你早已背离天道，如今不过是以权代法，以恨代序。”
他话音未落，天帝再次抬手，这一次不是雷光，而是五指虚握，仿佛捏住了什么无形之物。迦叶闷哼一声，胸口猛然凹陷，整个人被无形之力狠狠砸向地面，尘土飞扬。
“迦叶！”我喊了一声，想冲过去，却被脚下突然窜出的黑雾缠住脚踝。低头一看，那些雾气竟如活蛇般顺着小腿攀爬，带着刺骨寒意。
我反手抽出短刃，一刀斩断黑雾，可它瞬间重组，再度扑来。与此同时，封印石上的银光剧烈晃动，灵汐手腕上的血痕开始褪色，那股由她血脉激发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
不能再等了。
我盯着灵汐脸上残留的血迹，忽然想起若水河底的古老碑文——远古神裔分三脉，天族承光，翼族御风，魔族驭影，皆源自同一本源。皇室之血与净翼血脉，本为同根。
若能共鸣……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正落在封印石上。血珠滚入裂痕，幽蓝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我伸手托起灵汐的手腕，将其指尖轻轻划过石面，让她的血与我的交汇。
刹那间，石碑震动。
银白与幽蓝两道光晕自血痕处升起，如双龙盘旋，沿着符文轨迹流转。裂缝中的黑雾发出嘶鸣，竟被逼退数尺。那股阴寒的压迫感短暂消散，连空气都清明了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展开净翼。双翼完全舒展，幽蓝光芒如纱笼罩封印石，与灵汐之血形成螺旋状光纹，缓缓旋转。每转一圈，裂缝便收窄一分，直至只剩一道细痕。
银光稳定下来，不再颤抖。
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强撑着用短刃拄地，才勉强维持坐姿。体内灵脉空荡，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抬手都艰难。
迦叶仍跪在原地，一手扶剑，一手撑地。他抬头看向我，眼神疲惫却透着一丝欣慰。“封印……稳住了？”
我点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
天帝站在祭坛上方，沉默良久。他低头看着我们，眼神不再是讥讽，也不是暴怒，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他缓缓收回手，掌心那团墨紫光球并未消散，反而越转越快，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幽冥深渊不是封印，是沉睡的意志。而你们……不过是唤醒它的祭品。”
话音落下，整片深渊猛然震颤。岩壁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一根接一根崩断坠落。那些断裂的铁链砸进黑雾，激起腥风阵阵。
我心头一紧，立刻察觉不对——封印石虽稳，但地底深处传来隐隐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迦叶也察觉到了，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刚一动，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让他不得不重新跪下。他盯着天帝，声音嘶哑：“你在做什么？”
“开启真正的门。”天帝抬起手，将那团墨紫光球缓缓推向胸口。光球融入躯体的瞬间，他全身纹路骤然亮起，赤红双眼燃烧得更加炽烈。
“当幽冥本源与帝王之血融合，封印将不再是束缚，而是通道。”
我猛地抬头，看向封印石。就在这一刻，石碑中央的细缝忽然渗出一缕黑丝，如同活物般蜿蜒爬行，朝着灵汐的手腕延伸而去。
“不好！”我伸手去挡，可动作太慢。
那黑丝触碰到灵汐的血迹，瞬间钻入皮肤。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转青，呼吸急促，手指抽搐了一下。
“她在被吞噬！”迦叶低吼，想要扑过来，却被一股无形压力死死按在地上。
我一把抓住灵汐的手腕，试图切断血脉连接，可那股黑气已在她经络中游走，速度极快。我咬牙，反手将短刃划过自己掌心，再次将血抹在她伤口上，以净翼之力强行压制。
幽蓝光芒顺着血液渗入她体内，与黑气交锋。她身体剧烈一颤，随即安静下来。
暂时稳住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天帝悬浮不动，周身气息节节攀升。他低头俯视我们，声音如雷贯耳：“三百年囚禁，只为今日重生。你们护得住一时，护不住永恒。”
我靠在短刃上，喘息沉重，视线有些模糊。迦叶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不肯倒下。灵汐躺在那里，手腕上的血痕泛着诡异青光，像是被种下了什么。
封印石上的银光依旧闪烁，可那道细缝，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新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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