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越来越近。
焦木混着药香的风从洞口渗进来,像一道无声的警告。我指尖搭在短刃上,没有动,只是将呼吸压得更轻。青鳞也察觉了,他站在石柜前,背脊微绷,目光扫向溶洞深处——那里有几处隐蔽的岔道,是退路,也是陷阱。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不是巡卫那种沉重铁靴的踏地声,而是轻而稳,带着试探意味。三人,不,四人。他们没有直接闯入,而是在外层岩壁下停住。
“来了。”青鳞低声道,手已按在腰间羽刃之上。
我没答,只将玉珏往内襟塞了塞。它还在微微震,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这震动并不陌生,曾在迦叶身侧时也这样过——每当危险临近,它总会先一步示警。
火光忽然亮起。
一个瘦削的身影踏入主厅,披着灰褐斗篷,脸上覆着半张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锐利,像刀锋刮过石面。他身后跟着三名叛军守卫,手中提着刚捕获的夜禽,羽毛上还沾着露水。
“狐七。”青鳞开口,“这时候回来,是有消息?”
那人没理会他,目光径直落在我颈间。玉珏的微光映在他瞳孔里,一闪。
“你身上戴的是什么?”他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打量我,眼神里没有敌意,却有种更深的东西——算计。
“护身符。”我说。
“昆仑虚的东西?”他往前一步,“离渊最近在找一件信物,据说是三百年前墨渊留下的护魂之器。能引动仙族灵力,也能追踪持有者行踪。”
我仍坐着,手指缓缓抚过刀脊。“所以呢?”
“所以。”他声音沉下来,“你若不想连累整个营地,最好现在就把它交出来。”
空气凝了一瞬。
青鳞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昨夜才建立的信任,如今就被推到了悬崖边。
我抬手,将玉珏从领口拉出,悬在掌心。它安静地躺着,表面温润,毫无异样。
“你要验它?”我问。
狐七点头。“滴血试咒。若有追踪烙印,血会变黑。”
我划破指尖,一滴血落下。
玉珏微光流转,血珠顺着弧面滑开,颜色未改。片刻后,光敛,血干。
“如何?”我盯着他。
他眉头微皱,似乎没料到结果如此干净。
“也许只是延迟发作。”他说,“有些咒术要等到子时才会显形。”
“那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忽然开口,“是不是也是个‘延迟发作’的局?她跪在雨里,骨刺穿心,是不是也算离渊早早布下的伏笔?”
他瞳孔一缩。
这句话像刀,捅进了某个不愿提起的过去。他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但终究没再逼迫。
“我可以暂时信你。”他终于说,“但玉珏不能留在你身上。由营地统一看管。”
“不行。”我站起身,短刃收进袖中,“它是我的命。”
“你的命?”他冷笑,“还是司音留给你的枷锁?”
我心头一震。
这个名字不该在这里出现。青鳞都没提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谁?”我问。
“别装了。”他逼近一步,“昨夜你用灵力激活竹简时,玉珏共鸣了三次。那种频率,只有昆仑虚嫡传才能引发。司音当年救走十二族囚徒,靠的就是这枚玉珏破开天牢禁制——你以为没人记得?”
我沉默。
他说的没错。可这些事,不该是一个普通叛军知晓的。
青鳞这时开口:“够了。她救了老祭司,也拿到了竹简。现在最重要的是南谷旧碑的事。”
狐七转身看他,“你也信她?一个带着昆仑虚信物、偏偏又姓‘烬’的女人?阿烬的母亲死于三十年前,而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你不觉得奇怪?”
我迎上他的视线。“你觉得我是假的?”
“我觉得。”他缓缓道,“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让人相信她是受害者。”
话音未落,洞外骤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地面轻颤。火把晃动,石屑从顶部落下。
“有人触动外围阵法!”一名守卫冲进来喊道。
青鳞脸色一变:“通知所有人,封锁入口!”
我抓起短刃,正要跟上,忽觉颈间一热。玉珏猛地震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窜入经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苏醒。
我们赶到洞口时,外面已被包围。
五名巡卫穿着暗铠,手持灵网杆,正将一张泛紫光的网朝洞口压来。这不是普通的噬灵网,边缘缀着符钉,一旦落下,整座溶洞都会被封死。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低问。
青鳞眼神冷了下来:“有人通风报信。”
我看了眼身后——狐七不见了。
没时间多想。第一道网已经抛出,呼啸着罩向洞口。我闪身迎上,短刃横斩,却被网丝缠住,灵力瞬间受阻。
“退!”青鳞一把将我拉开。
第二张网紧随而至,覆盖了大半出口。几名叛军试图突围,刚冲出去就被网住,身体僵直,灵力被抽得干涸。
我咬牙,再次举起短刃。这一次,我将全部残余灵力注入其中,同时左手按住玉珏。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者之间竟生出一丝共鸣,像是久违的呼应。短刃上的羽纹开始发烫,金光自刃尖蔓延,竟将缠绕的网丝一根根烧断。
“这是……”青鳞瞪大眼。
我没空解释。趁着网势稍缓,我纵身跃出,短刃划出一道弧光,直取最前方那名巡卫咽喉。他举杆格挡,却被金光震退数步,杆子断裂,灵网崩解一角。
其余人见状围攻上来。
我旋身格挡,每一次挥刃,玉珏都在震颤,那股暖流越来越强,像是有另一双手在帮我引导灵力。金光在空中留下残影,劈开第三张网时,整片岩壁都被震裂,碎石轰然砸落,压住了两名巡卫。
最后一人转身欲逃,我掷出短刃,贯穿其小腿,将他钉在地上。
四周静了下来。
青鳞从洞内走出,看着满地狼藉,又看向我手中那柄仍在泛金光的短刃。
“你的灵力……”他声音低沉,“不是翼族的幽暗之力,也不是纯粹的仙族光华。它更……干净。”
我没说话,只是拔回短刃。金光渐退,但我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力量不是偶然。玉珏唤醒了什么,藏在我血脉深处的东西。
他盯着我,眼神变了。“你到底是谁?”
我收刃入鞘,拍去衣上尘土。
“我不是谁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影子。”我说,“我是阿烬——那个你们等了三十年的证人。”
我从怀中取出竹简,在众人面前展开。指尖抚过那行字:“阿烬之母,死于雨夜,骨刺穿心。”
灵力催动,刻痕泛起幽紫光芒。刹那间,幻影浮现——
高台之上,暴雨倾盆。离渊手持骨刺,立于祭坛中央。女人跪地,抬头望着他,眼中无惧。
骨刺落下。
画面戛然而止。
全场死寂。
青鳞呼吸一滞,猛地看向我。“你能重现灵力烙印?这需要同时承受施术者的执念和受害者的痛楚……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就是那个该死在雨夜里的人。”我收回竹简,贴回心口,“他以为我死了。但他忘了,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翻案。”
他久久不语,终于点头。“明日南谷,我陪你去。”
我正要回应,忽然察觉一抹寒光自角落闪过。
狐七站在远处岩壁下,手中握着一块黑色石牌,正迅速将其收入袖中。那石牌边缘刻着巡卫图腾,与厉枭所持令符同源。
他看见我看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但我记住了那抹光。
就在那一刻,玉珏再次轻颤。
不是预警,而是一种更细微的波动——像是回应,又像是呼唤。
我低头看它,发现表面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蜿蜒如藤,从未见过。
它正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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