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窦雪辞并未回府,而是去了桃源居。
燕彩儿端着她亲自做得几样小菜和糕点进来,越发莹润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窦雪辞吃下。
“好吃,许久不来,你的手艺更比从前。”
桃源居便是当初窦雪辞说,想叫燕彩儿试一试,是否能独当一面的酒楼。
如今她将这里经营地风风火火,与京中最有名的樊楼都快齐名了。
“将军喜欢就好!你们先吃,后厨里还炖着火腿鲜笋羹,我去端来!”
燕彩儿一脸激动,说话间小跑出去,嘴角的笑容就没压下来过。
“你们也尝尝,她如今名满京城,想吃一回桃源居的菜,可是要排号的。”
孟君棠看向对面坐着的秦家姐弟,秦十安有些局促不安,心中装着事,纵使满桌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
倒还是秦绾绾淡定许多,落落大方朝孟君棠致谢,夹起一筷子胭脂鹅脯尝了。
他们那父亲,云水城太守秦砚,被押往京城定罪,判了斩刑。
因窦雪辞在奏折里写明了秦十安在抓获北狄五王子贺兰索一事上有功,昭明帝格外开恩,未曾伤及秦砚家人。
可却下旨,秦家三代内,不得科考。
如此,秦十安的前程,算是断了。
他兄妹二人一直留在京城没走,就是在等窦雪辞回京。
只因秦十安早在云水城就动了辅佐之心,在京城这些日子,打听过不少窦雪辞的往事,越发坚定了追随她的念头。
因而多次求见,窦雪辞总算得空,在此见他兄妹。
“秦公子可知,今日有人去京兆府状告左相。
说他早些年曾伪造笔迹,构陷前左相孟玄龄谋反。
却因没有证物,只有一位孟家旧仆作证,京兆尹不敢擅断,秉明了陛下。
朝野因此震荡,争论不休。
秦公子有何高见,左相能否逃过此劫?”
孟君棠眉心微动,也看向秦十安。
他并不知孟君棠真实身份,只察觉窦雪辞问那话,是有意考他。
因此不敢轻易回答,仔细思虑过后,才说,“此事重点不在朝野,亦不在左相是否真的有罪。
某大胆一言,将军莫怪。
若想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矛头便不该单指左相一人。
弃车保帅,左相,便是那个车。”
秦十安说话间不知不觉就挺直了脊背,侃侃而谈,一扫方才局促,眉宇中更多了些运筹帷幄之感。
孟君棠眼睫微颤,这秦十安只凭一个问题,便猜到了将军真正意图是想置项崇简于死地,果然有几分本事。
而弃车保帅之法,更与她们的打算不谋而合。
“孟姐姐觉得这个帮手如何。”
窦雪辞笑道。
“将军看上的人,自然不凡。”
秦十安还在怔愣中,秦绾绾没好气地撞了下自家哥哥,说道:“兄长,将军这是肯收下你了。”
秦十安猛地瞳孔瞪大,站起身时将椅子都碰倒了,朝窦雪辞恭敬拜下。
“某愿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你们父亲可是因本将军而死,难道不恨。”
窦雪辞虚扶一下,叫他起身。
“不瞒将军,父亲此人胆小如鼠,却又自私自利!
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保我性命,实则是怕他自己死于北狄刀下。
且这些年在外花天酒地,从不洁身自好。
若非仅有我与妹妹两个亲生骨肉,他早将我们的母亲休弃!”
窦雪辞微微颔首,这话倒是不假。
后来在太守府内的确找到不少秦太守的妾室,总有十来人,个个年轻貌美。
“秦十安,你如今虽无法科考,但未必此生都没有做官的机会。”
外头忽然传来阵阵骂声,窦雪辞走去窗棂边,声音淡淡的。
街道上,是娄世铮的囚车经过,今天是他处刑的日子。
秦十安闻言,若非还有外人在场,真想原地蹦上两圈,心口扑通通狂跳。
忽而又见孟君棠也起身走去了窗边,想起窦雪辞方才叫她“孟姐姐”…
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在京中打听窦雪辞的过往时,便听说过孟家后人孟君棠之事。
那时也曾猜测,孟君棠脱罪,文人联名上书,背后定有人谋划。
如今看来,正是窦雪辞所为!
这下更加兴奋,他自幼就倾慕孟老才华,真乃当世大儒!
如今竟有幸见到他的后人,更何况,孟君棠的才名,亦广为流传!
“孟姐姐,此事由秦先生协助你,我还有事,便先去了。”
窦雪辞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娄世铮身上移开,今日必要亲眼看着他死!
一句秦先生,又让秦十安心口狂跳,忙不迭点头。
燕彩儿再次端着汤回来时,已经不见了窦雪辞…
——
皇城西市的刑场周围,人潮汹涌。
曾经凌然众人的平南郡王,穿着肮脏的囚衣,被铁链绑在木桩上。
烂菜叶、石块、还有臭鸡蛋如雨点般掷向他。
娄世铮恍若未觉,一双眼死寂阴沉…
多少年了,窦苌弘在靖国百姓心中依然有着不可泯灭的地位。
他当初在朝堂上认罪,说自己嫉恨,并非完全作假。
他亦曾征战四方,却总被窦苌弘压过风头。
莫说他,那一代多少英雄豪杰,都活在窦苌弘的光辉阴影下。
就连陛下,午夜梦回,也不止一次害怕,窦苌弘会不会直接抢了他的天下。
忽然,娄世铮眼中有了一丝生气,他瞧见刑台下,窦雪辞立于人群中央,手中托着一杆黑色长枪,额间绑着一缕白巾。
那是…窦苌弘的枪…
她身后,是吴莽、冯屠、鲁源盛、还有许多朝中武将,他们无一例外,都曾跟随过窦苌弘征战天下。
“窦氏雪辞,替亡父,请罪人娄世铮赴死!”
她脸上没有一丝泪痕,冷峻、坚毅、唯有握着长枪的手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上前,那是个精瘦的老者,他展开布囊,上百把薄如柳叶的小刀闪着寒光。
第一刀落下,削去皮肉,鲜血淋漓,露出其下森森白骨…
风声呼啸,闷雷突然炸响,像利刃化开天幕,大雨倾盆而下。
窦雪辞一动未动,静默如山,眼睁睁看着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刽子手技艺精湛,每一片肉都薄如蝉翼,娄世铮从开始的隐忍到惨叫声越来越凄厉。
在这电闪雷鸣中,仿若鬼哭狼嚎。
她却忽然笑了起来,阴森如修罗。
窦雪辞想起父亲第一次教她功夫,第一次为她打造的那杆小枪…
她那时坐在父亲肩头,挥舞着双臂,说将来也要像父亲一样,做一名威震四海的战神将军。
想起父亲最后一次出征,揉乱她的发丝,还说回来要检验她的枪法。
若是后退半点,便军法处置…
可是,父亲再也没有回来,他死在了烬云关,死在交托后背的兄弟手中。
刑台上,娄世铮被削成了人棍,他不再惨叫,只剩无意识的抽搐。
可眼睛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的人,并非窦雪辞。
而是,娄元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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