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吵得实在头疼，看看半歪着脸色苍白的孙女。
又看看站在堂中，眼中满是乞求的孙子，一时间没了主意。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样你们不愿，那样你们也不愿，是不是只有我咽下这委屈，才叫你们满意？”
窦雪辞冷冷一笑，又看向邹氏，说道：“那丫头死了还有周妈妈，兰心是她带进来的。严刑拷打之下，不怕她不说实话。”
周妈妈被吓得一抖，赶紧冲邹氏磕头，“太太救我，太太救我啊！”
“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周妈妈也算看你长大的，还是大太太的陪嫁，传出去与你有什么好处。”
窦明霄说。
“我父亲是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我身上流着护国公的血！
杀伐果断虽不及父亲，却也不会堕了名声！叫我委曲求全，想都别想！”
她眼眸里泛着寒光，一个个扫视众人，“雪露，玉璇，给我将周妈妈拉下去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老太太听着那越发凌厉的声音，终究合上双眸没有说话。
邹氏见状气得指着窦雪辞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白养你一场！你要打周妈妈，便不如将我一起打死！”
窦雪辞又咳了两声，红着眼，死死盯着邹氏。
“在母亲眼里，我竟连个下人也不如。
到底是谁狼心狗肺，天下人都长眼睛，会辨是非！
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便是闹进宫里去告御状！我也要好好问问，堂堂国公府小姐被人下毒谋杀，我既不能审，也不能问，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
一股邪火在邹氏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又欲开口，忽然被老太太一声厉喝打断。
“够了！”
深深叹了口气后，似乎整个人都更苍老几分，无力地摆摆手，“将周妈妈拖下去吧，务必叫她说出实话！”
邹氏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直接瘫软在地上，“我怎么生出这般忤逆不孝的孩子来啊，你是要气死我！”
“母亲，我也很想知道，我中毒险些死了你不生气，我追查凶手你却生气，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儿？”
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老太太都呼吸一滞，落针可闻。
邹氏察觉到那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怀疑探究的眼神，连哭也忘了。
老太太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刚才那一瞬间，邹氏慌了…
难不成…
这个可怕的念头只是刚刚浮现，老太太便觉得足底生寒。
那时天下初定，却外敌不断。
窦苌弘常年在外征战，导致和邹氏相处的机会也并不多。
因此虽然是长房，可却是在二房三房都接连出生好几个孩子后，才有了窦雪辞。
生下长房嫡女没多久，窦苌弘出征，一走便是四年。
那四年里，邹氏几乎日日在佛堂祝祷，连院门都不出，只盼望窦苌弘平安归来。
后来有一次还跪晕在小佛堂里，大病一场。
老太太念及她的心意，免了请安，从那之后对邹念秋出身的不满都淡了很多。
这一病就是半年，仔细算一算时间，若这期间邹氏不是生病而是怀孕…
显然，二太太姚氏也想到了什么，眼眸忽然间亮的吓人！
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窦明霄先说，“大妹妹，你当初染了疫病，太医都说治不好了，是大太太一步步跪上法华寺求得你平安。
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质疑太太与你的母女情份。”
二太太眉头轻蹙，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不大痛快，霄哥儿明知道她一向跟大太太不合，今日居然三番五次帮着她说话，叫自己这个母亲的脸往哪儿搁？
“妹妹今日受了委屈，想必是一时气话罢了。
瞧瞧这可怜儿见的，连我也心疼的很。
何况大太太是姑娘的生母，心里只怕跟刀绞一样。”
窦明霄的媳妇，大奶奶赵令曦在旁打圆场。
邹氏听了忽然又哭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满脸都是泪。
“你那时浑身高热，猫儿一样脆弱地躺在我怀里，我急得什么一样，恨不能替你受了苦楚。
我的一片心，只有说给佛祖知道啊…”
邹氏哭得情真意切，闻者伤心。
与不久前还指着窦雪辞的鼻子骂她狼心狗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外头下人忽然一脸惊慌地进来，扑通跪下，“老太太，周妈妈挨了二十多板子还是不肯说，眼下人已经死了…”
窦雪辞掌心顿时握紧，指节捏得发白，好啊，二十多板子就能打死了。
当初那章妈妈还打了三十，因无人照顾，大冷天送去庄子上才死了。
这周妈妈怎么就那么脆弱，可行刑的是老太太的人…
“便是没有周妈妈，还有庄姑娘身边的春岚亲眼所见兰心去了庄姑娘的院子。”
窦雪辞看向老太太，眼中一丝濡慕也没有了。
老太太似是觉察到她眼中的冷意，有心想解释，忽然又听庄婉卿说道：“我的确见过兰心，可却是因为知道兰心擅厨艺。
于是将母亲常年给我的好东西，悄悄给兰心，让她帮着大姐姐补身子。
婉卿当真没有对大姐姐下毒，婉卿冤枉啊…”
窦雪辞眉眼间顿时染上戾气，喝道：“谁是你大姐姐，庄姑娘既然不长记性，玉璇，给我掌嘴！”
还不待人反应，玉璇的巴掌已经落在庄婉卿脸上。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着众人的面掌掴了，她却还是羞愤，哭得身子几乎都要不稳。
窦明霄心疼地看着她，直接上前挡住了玉璇又要落下的巴掌。
“大妹妹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如今已然出了两条人命，难不成你要将婉卿妹妹逼死才甘心吗！”
庄婉卿像是得了点拨，忽然站起来就冲旁边的柱子撞去。
“婉卿愿意一死，证明清白！”
“我的儿！”
邹氏眼瞳震颤，吓得飞快起身拦下庄婉卿，将人死死抱住。
“来人，将庄姑娘按住！”
老太太抚着额角，头疼得她冷汗涔涔，颤着声儿说，“将人暂时押进柴房，彻查…”
“老太太！”
“老祖宗！”
“祖母！”
众人接连惊呼，老太太竟是受不住，被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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