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悬在空中,微微颤动,缠着布条的那一端朝我轻轻偏转,像是在指引什么。我蹲在地上,手指还碰着那片灰布,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夹杂着极淡的妖气——这气息我认得,是之前救下的小妖留下的。
我没有立刻收回手。
风从林子深处吹过来,拂过耳侧,老桃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就在这片刻寂静里,草丛忽然裂开一道缝,一个身影跌了出来,扑倒在泥地上。
是那只小妖。
他抬起脸,脸上全是血污和擦伤,衣衫破烂,右臂不自然地垂着,像是断了。看见我时,他眼睛猛地睁大,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声音嘶哑:“司音……求你……再救救他们!”
我没动,也没问。只是看着他。
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他们把我放回来报信……其他几个兄弟,被关在魔族往北三十里的岩窟里。那里有阵法,外面看不见,可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用活妖祭阵。”他喘着气,嘴角渗出血沫,“再不去,就全死了。”
我慢慢站起身,左手按了下肩头。伤口结了痂,但一用力还会发紧。玉清昆仑扇在我右手掌心,沉稳贴合,像长在手里一样。
小妖仰头看我,眼里全是恳求。
我说:“你走不动了。”
他说:“我不走。我带路到边界,剩下的你自己去。”
我摇头:“你留下。”
他急了,想撑起来:“可你说过要护弱者的!你现在——”
“我不是去送死。”我打断他,“也不是单靠一把扇子硬闯。”
我转身走到石台边,将仙缘镜放在上面。镜面起初模糊,映不出东西。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镜心,红光一闪,镜面顿时清明。
眼前浮现出一片荒岭,雾气弥漫,山势扭曲。七处红点闪烁,分布在不同位置,每一处都透出阴冷的气息。另有三处灰斑,不动不摇,藏在岩石或树影之下。
我知道这是陷阱。
仙缘镜能照出杀机所在,但它不会告诉我怎么破。我闭上眼,回想《万妖录》残卷里的内容。血骨锁魂阵,以活物精魄为引,布阵者借其痛楚激活机关。那些红点,就是阵眼所在。踩中一处,整座阵就会苏醒。
而灰斑是假阵,用来诱敌深入。
我睁开眼,拿起玉清昆仑扇,在地上划出一条线。绕开所有红点,贴着灰斑边缘穿行。步伐不能快,也不能慢,每一步间隔必须一致,否则感应类机关仍会触发。
小妖趴在一旁,看得仔细:“这条路……真的能进去?”
“不是进去。”我说,“是让他们发现不了我。”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抖着:“我知道你不欠我们什么。可他们都是无辜被抓的,有的才化形几年……连法术都没学全。”
我没有接话。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很短,像是惊起又落下。天色已经亮了些,晨雾未散,阳光斜斜地穿过桃林,照在冰棺的方向。
我想起昨夜修复经脉时,镜中浮现的那条金线。它不走旧路,而是从心脉出发,绕开伤处,直通灵台。那时候我就明白,修行不是一味强冲,而是懂得何时避、何时进。
墨渊封印擎苍时,也没想过活着回来。
我站起身,把玉清昆仑扇收回袖中,顺手从石台上取了一壶桃花酒。酒是前几日酿的,一直没开封。我走到桃树根旁,拔开塞子,将酒洒在泥土上。
酒液渗入地面,那根曾升起的桃枝轻轻晃了一下,随后安静下来。
小妖看着我:“你这是……”
“敬过去。”我说,“也敬接下来要走的路。”
我把空壶放下,转身走向林外。脚步刚动,他又喊住我。
“司音!”
我回头。
“你受伤了,别勉强。要是不行……就算了。”
我没笑,也没停下。
“如果每个人都等别人来救,那谁该被救?”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蜷在地上,像是耗尽了力气。
我走出桃林,踏上通往北岭的小径。风迎面吹来,带着山野的土腥味。仙缘镜在我袖中微热,像是提醒我前方的危险。
但我没有加快脚步。
越是险地,越要稳。
我记得有一处红点在低洼地带,下面可能有陷坑,上面覆着伪装藤蔓。若是一跃而过,反而会触发上方的落石阵。必须贴着边缘,单足点地,滑步前行。
还有两处灰斑之间距离太近,中间只容一人通过。那里必定设有气息探测,若体内仙力波动太强,立刻会被察觉。我得压住力量,像普通人走路那样过去。
接近午时,太阳升到头顶。
我停下休息,在一块岩石后盘膝坐下。取出仙缘镜再看,路线依旧清晰。七处红点没有移动,说明阵法尚未升级。这是好事。
但我也知道,拖得越久,里面的人越危险。
我闭眼调息,让仙力缓缓流动。新修的路径比从前更稳,每一次循环都不再有滞涩感。左肩的伤虽然还在,但不影响出手。
只要不硬拼,就没问题。
我睁开眼,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镜面忽然闪了一下。
原本静止的三处灰斑,其中一处开始缓慢移动,朝着我即将经过的位置偏移了半尺。
这不是假阵。
是活的陷阱。
有人在调整阵法。
我盯着那点灰光,手指慢慢收紧。
他们知道有人来了。
或者,根本就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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