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血顺着剑脊滑下,在石台上积成一小滩。我站着没动,腿上的伤还在抽,可比昨夜稳了。昨夜墨渊走后,我跪在讲经台,不是谢他,是对自己说定下的事。今早醒来,我不再等谁下令。
我抬手抹去掌心血迹,将剑插回背后。《九转玄功》自丹田起转,一息行遍四肢百骸。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但我没停,反而催动气血往左腿灌去。血气在经脉中奔涌,像烧红的铁水浇进裂口,疼得牙根发酸。可我知道,这痛是活的,是筋骨在重新接续。
右眼血纹还在,隐隐发烫。以往我用仙缘镜,总用心头血唤醒,仿佛它是外物,得喂血才肯动。可昨夜墨渊说:“仙缘之力既生于你血脉,便该由你主导。”我闭眼,不再以血引镜,只以神识探入识海。
识海深处,一道微光浮现。不是强光,也不刺目,像月下湖面泛的一层薄银。那是仙缘镜的本源,与我九尾之血同根而生。我缓缓牵引那光,让它顺着功法轨迹游走。起初它不听使唤,左冲右突,撞得神识生疼。我咬牙不动,一遍遍引导,如同驯一头未通人性的幼兽。
半个时辰后,那光终于随我意而行。右眼血纹跳了一下,随即沉静下来。我知道,成了。从此不是我祭镜,是镜随我。
我睁眼,天刚亮透。风从峰顶掠过,吹得衣袍猎猎。远处昆仑群峰还裹在晨雾里,可我不再盯着那边看。我要的不在远方,而在体内。
我运起《九转玄功》,足尖一点,跃下讲经台。落地时左腿微颤,但没跪。我稳住身形,朝试炼谷走去。
谷口立着三座石门,漆黑如墨,门上刻着“破阵、破心、破限”六字。这是墨渊设下的重试,过了,才算真正能独当一面。我没犹豫,抬脚踏入第一道门。
眼前景物骤变。星辰悬于头顶,银光交错成网,脚下是无边石坪。星罗剑阵——当年我初入昆仑时望而生畏的上古阵法,此刻重现眼前。
剑阵启动,星辰之光化作利剑,从四面八方袭来。若是从前,我会立刻催动仙缘镜,求它找出破绽。可今日不同。我沉住气,运转《九转玄功》,以神识推演剑势流转。镜光仍在识海,但它不再主导,只如一盏灯,照出我推演中的细微偏差。
我踏步向前,避开一道斜斩,侧身让过三道连刺。动作不快,却稳。每一步都踩在剑势将起未起的间隙。阵中星辰越转越急,剑光密如雨,我却越走越顺。当第七道剑影袭来时,我反手拔剑,不是格挡,而是顺着那剑势一引,竟借力跃至阵眼中央。
剑阵嗡鸣一声,散了。
我站在空地上,呼吸未乱。第一重境,破。
我走出石门,第二道门已开启。我迈步而入。
幻象起时,我已知道是什么。冰棺静静立在雪地中,棺盖未合,墨渊躺在里面,眉目如霜。我站在棺前,指尖几乎要触到他脸颊。
“你守了我七万年,”幻象中的墨渊忽然开口,“值得吗?”
我手指顿住。
若在从前,我会说“值得”,然后跪下流泪。可昨夜我已想明白。我守他,是因为敬他,爱他,可我也该为自己活。
我收回手,直视那幻影:“值得。但我不会再只为守你而活。”
话音落,雪地崩裂,冰棺碎成冰屑,幻象消散。右眼血纹微闪,却被我以神识压下。它想躁动,但我已不是任它牵引的宿主。
第二重境,破。
我走出门,第三道门静静矗立。门缝里透出暗红光,像血在流动。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一入内,九尾本源之力猛然暴动。那股力量自血脉深处炸开,如野火燎原,烧得经脉欲裂。我踉跄一步,单膝触地。识海中仙缘镜剧烈震颤,仿佛要脱离掌控。
这不是幻境,是真实的力量反噬。九尾之力本就狂野,与仙缘镜融合后更难驾驭。若压制不住,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灵台溃散。
我咬牙,没有后退。昨夜我已决定不再压制,而是融合。我主动敞开识海,任那股力量涌入。它如洪流冲垮堤岸,撞得我神识剧痛。我忍着没昏,反而以《九转玄功》为引,将那力量纳入功法循环。
同时,我唤出仙缘镜。这一次,我不再让它照外物,而是对准自己体内。镜光一闪,我看到了——九尾之力的运行轨迹,竟有规律可循。它不是乱冲,而是在寻找某种平衡点。
我顺着那轨迹调整呼吸,引导力量流向丹田。一次不成,再来。两次不成,再试。十次之后,那股力量终于缓了下来,不再狂暴,反而与功法融为一体。
我缓缓站起,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流,却不再失控。我抬手,掌心凝出一团银白火焰——那是九尾真火,以往需耗半日才能点燃,如今瞬息而成。
第三重境,破。
我走出石门,三门俱开。试炼谷外,墨渊立于石阶之上,黑袍未动,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体内灵压失控,引动东皇钟共鸣。”他说,“方才整座昆仑都在震。”
我一凛。东皇钟封着擎苍,若因我突破而动摇封印,便是大祸。
“我已收束。”我答,“以仙缘镜为锚,将暴走之力归元。”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点我右眼。
“血纹褪了。”
我一怔。
他收回手:“你能收放自如,说明已不是力量的奴仆。”
我没说话。七万年守棺,我把自己当成兵器,以为拼命就是尽责。可今日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是掌控,不是牺牲。
“你去东海。”他说,“查清魔踪,融通功法。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回。”
这不是命令,是认可。
我缓缓跪下,额头触地。这一次,不是求他准许,是向自己立誓。
我起身,风从谷口吹来,带着昆仑清晨的寒意。我站在石阶上,望向东边。东海之滨,有我未解的谜。可我不再急。我知道该怎么走。
我抬手,指尖轻抚右眼。那里曾有血纹,如今只剩一道淡痕,像月光下的一缕雾。我闭眼,以神识唤出仙缘镜。它静静浮在识海,不再需血祭,不再需外引,只随我心而动。
我睁开眼,剑仍在背后。我握了握剑柄,掌心旧伤裂开,渗出血来。血顺着指缝滴下,落在石阶上,晕开三朵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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