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眼,我抬手挡了挡,风卷着碎石打在衣袍上,发出细密声响。腿伤未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刺上,左臂印记却比痛更早苏醒,隐隐发烫,如烙铁贴皮。绝渊出口的风里还带着血月试炼的余威,可我知道,不能停。
玄暝留下的那句话还在神识里回荡——西岭绝渊,非试炼终,乃战始。
我未回头,只将残镜碎片封入袖中禁制,三片裂痕割得掌心发麻。镜虽碎,仙缘金手指未灭。它自生在我血脉深处,不靠外物,只凭意念便可催动。我闭眼,压下翻涌的气血,改以本源之力启“天材地宝感知”,向西岭方向扫去。
一丝断续魔气,浮现在识海。
极淡,却规律。不是自然逸散,是人为节制释放,像一根线,故意垂在那里等人去抓。我冷笑。当年在东海遗迹,魔族祭司布阵前,也这般“漏”过一丝怨气,引我们误判阵眼主位。如今故技重施,当真以为无人识得?
我脚步未停,直入传讯殿。
星盘悬于殿心,九族密使尚未散去,几道身影在殿外低声交谈。我未理会,径直走向星盘台。指尖沾血,在盘面划出西岭地形,将方才感知的魔气走向投映其上。星盘微震,显出淡黑气流,呈螺旋状向背阴谷底汇聚。
不对。
这流向太顺,像被什么牵引着。我闭眼,回忆东海那场仪式——魔族图腾刻于祭坛四角,中央嵌着一块黑曜石,能扭曲气脉走向。若他们在此地也设了类似阵法,那星盘所显,便是假象。
我咬破舌尖,逼出一滴心头血,点在眉心。试炼印记骤然滚烫,一股新力自丹田涌上识海。那是玄暝鳞片融入后觉醒的能力——气息溯源。
血雾散开,识海中魔气轨迹骤然清晰。虚假的螺旋被撕开,露出底下三条隐线,如蛇潜行,直指谷底三处断崖。那才是真正的魔气补给路径,正与九阴阵眼残图上的节点一一对应。
不是散逸,是集结。
我睁眼,星盘已重新显象,我以血为引,将真实路径刻入盘面。黑线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定格在谷底一处古祭坛遗址。那地本是昆仑封印旧战场,地脉残损,最易被魔气侵蚀。
“司音。”
身后传来声音。我未回头,知是墨渊到了。
他脚步沉稳,落在我身侧三步外。殿内众人陆续入内,火云殿主站于东南角,北冥冰宗长老立于西北,中州道门使者立于正南,皆盯着星盘,神色各异。
“你刚出试炼,便来此地?”墨渊问。
“试炼已毕。”我答,“但战未始,已动。”
我抬手,催动仙缘金手指,将溯源所得魔气轨迹投于星盘上方。黑线浮现,众人皆凝神。
“此为西岭边缘魔气流向。”我道,“表面散乱,实则受控。若按星盘原象判断,必误入诱阵。真正魔气汇聚点,在背阴谷底三处断崖,正对九阴阵眼残图三处未启节点。”
火云殿主冷笑:“昆仑弟子,你刚破一试炼,便断言魔族集结?七君并立,各自为政,哪来的合力?”
“合力不在明处。”我未动,“在暗处。”
我指尖一划,星盘中魔气轨迹忽生变化,显出其中一丝极细残纹——灰黑交缠,形如扭曲符咒。
“此为噬魂幡残纹。”我声冷,“五万年前鬼族之战,此幡被墨渊上神亲手焚毁,灰烬洒入北海深渊。如今重现,说明魔族已整合旧部,甚至寻回了部分残魂祭物。”
殿内一静。
北冥冰宗长老皱眉:“若真集结,为何只聚于西岭?东海、北荒皆有地脉裂口,岂不更易突破?”
“因西岭有旧祭坛。”我道,“此地曾为擎苍布阵之所,地脉记忆未消,重启阵眼所需之力最少。且此处靠近昆仑虚,一旦阵成,可直侵主殿灵脉,断我补给。”
中州道门使者冷笑:“你一口一个‘魔族’,可有实证?未必不是野鬼游魂,借机作乱。”
我未怒,只抬手,将仙缘镜碎片自袖中取出一片,覆于星盘。虽镜碎,余威尚存。我以血激活,镜面微光一闪,映出谷底祭坛一角——石柱上刻着半枚图腾,正是当年东海遗迹所见。
“此图腾,仅魔族七君中‘魇’部专用。”我道,“而魇部,正是当年擎苍旧部。”
殿内再无人出声。
墨渊终于开口:“我门下弟子前日巡至北荒,亦发现同类魔气痕迹,已上报。今西岭再现,绝非巧合。”
他抬手,一道金令自袖中飞出,悬于殿心——烽火令。
“即刻起,联盟各派进入一级戒备。昆仑虚主阵,火云殿守南岭,北冥冰宗镇北渊,中州道门协防东陆。未得号令,不得擅启战端。”
众人领命,陆续退去。
我收起碎片,转身欲行。
“司音。”墨渊叫住我。
我停步。
“你右眼血纹未退,强行催动金手指,不怕反噬?”
我未回头:“若等它自己退,六日之限已到。魔神睁眼,谁都不必再问安危。”
他沉默片刻:“暗线指挥,你准备何时动身?”
“今夜。”我道,“先遣小队已备,只等星盘定位最终节点。”
他点头:“小心。”
我走出议事殿,风更烈了。
偏殿静室中,我盘膝而坐,运《九转玄功》缓运气血。右眼深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似有东西在撕扯经脉。金手指与九尾本源之力在体内交冲,互不相容。我强压躁动,一缕血自鼻尖滑落,滴在膝上。
不能乱。
我提笔,蘸血写下三行字——
魔踪现西岭,九阴将再启,六日为期。
封入玉符,唤来昆仑信鹰。鹰羽漆黑,眼如金铜,我将玉符系于其爪,低声:“青丘、佛境、碧海苍灵,三地各一,不许落于他人之手。”
鹰振翅而去。
我闭眼,识海中魔气轨迹仍在闪动。三处断崖,三处补给源,若能在六日内逐一封堵,或可延缓阵眼全开。但魔族既敢明示西岭,必有后手。他们不怕我们发现,只怕我们不来。
那便来。
我起身,取下墙上长剑。剑柄沾血,握在手中微滑。我用袖角擦了擦,指节收紧。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未动。
门开,叠风站在门口,脸色微变:“你伤未愈,又要出殿?”
“不是出殿。”我迈步而出,“是入战。”
他未拦我。
我走下石阶,风扑面而来。远处西岭轮廓在暮色中如刀削,谷底隐在阴影里,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里的地脉,正在缓慢跳动。
像心跳。
我握紧剑,一步步走向山道。
左腿伤处一软,身形微晃。我未停,只将狐力缓运至膝。
剑柄微颤,血顺着掌心滑下,滴落在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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