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抵在勋章裂痕边缘,那股潜流的跳动尚未平息。风穿过桃林,吹得衣袖轻扬,我未动,也不敢动。体内那物似在试探,又似在等待,而我正与它对峙于无声之处。
墨渊立在三步外,玄袍沉静,袖口微垂。他未再开口,只抬手,一道符印自指尖凝出,无声点向我眉心。凉意渗入,如雪覆火,那躁动的热流顿时一滞,缓缓沉落。
“你体内的力,已启封。”他声音低缓,却字字入骨,“压制无用,只会激它反扑。从今日起,学着带它走。”
话落,他袖中取出一卷古书。封皮暗金,边角磨损,似经千年风霜。他递来,我伸手接过,入手沉如山岳,书脊微烫,竟与丹田深处那股力量隐隐呼应。
“《九转玄功》残卷上篇。”他说,“专为导引暴烈本源而设。你既已破封,便不能再以寻常心法维稳。此功逆行经脉,逆炼本源,稍有差池,便是经裂神散。你可敢试?”
我低头看那书脊,裂痕如血丝蜿蜒,与勋章上的裂痕竟有几分相似。指腹抚过封皮,烫意更甚,仿佛这书本就认得我。
“弟子敢。”
他颔首,未再多言,只抬手一划。结界成形,隔绝四方视线。落花凝空,风声止息,整片桃林仿佛被抽离了时间。
“静室。”他道。
我随他穿林而行,足下无声。静室位于讲经台后山崖侧,石门紧闭,门上刻有“归藏”二字,笔锋内敛,却藏杀机。他推门而入,室内无灯,唯有墙上一排铜镜映着微光,镜面皆蒙尘,唯正中一面洁净如新。
“坐。”
我盘膝于蒲团上,将残卷置于膝前。墨渊立于我身后,声音自头顶落下:“玄功第一转,名为‘凝源’。不修仙力,不炼神识,专引本源之力,归于丹田中枢。你体内九尾之力狂躁难驯,非此功不能控。”
我翻开残卷,纸页泛黄,字迹古奥,多用篆体,夹杂星图轨迹。经脉线路与昆仑心法截然不同,非顺行,而是逆行——自天枢穴起,经归藏脉,逆冲三垣关,最终汇入丹田。
“引一丝仙力入天枢。”他道,“不可多,不可少。多则引火焚身,少则无法启脉。”
我闭目,凝神于气海,引一丝仙力缓缓注入天枢穴。刹那间,剧痛如刀割筋骨,右眼猛地一热,血纹微闪,体内那股力量骤然躁动,如野兽苏醒,咆哮着冲向经脉。
我咬牙,强撑不动。可那力不听调遣,反倒逆流而上,直逼识海。经脉如被撕裂,冷汗瞬间浸透里衣。指尖发颤,几乎握不住残卷。
就在此时,怀中一热。
仙缘镜自行浮现,贴于掌心,镜面无声亮起。残卷上的古文忽然扭曲,镜中竟浮现出一行小字,以星点标注路径——“天枢入,缓行三寸,引火归元,避‘裂神峡’”。
我心头一震,依言调整仙力走向,避过一处死关。那股狂躁之力竟随之一滞,缓缓沉落,如潮退岸。
痛感骤减。
我喘息未定,却觉丹田深处那股力量不再横冲直撞,竟如溪流般微微流转,随念而动。
“成了?”我低声问。
“第一转入门。”墨渊声音依旧平静,“你体内之力抗拒外来功法,若非外力指引,早已经脉尽断。是谁帮你?”
我指尖微动,将仙缘镜悄然收回袖中。
“弟子……自行调整。”
他未追问,只道:“继续。”
我再翻残卷,欲观第二转心诀。可后半部分字迹模糊,似被火焰灼烧过,又似被人刻意抹去,仅余残痕。
我凝视良久,不得其解。
“残卷不全。”墨渊道,“后六转早已失传。前人只留下上篇,供后人摸索。你若能参透,或可自寻出路。”
我沉默片刻,再启仙缘镜。镜光扫过残卷,那模糊处竟泛起微光,隐约显出十二字——“九转非止于九,藏锋者得其一”。
字迹一闪即逝。
我心头剧震。
这功法,竟另有玄机?
“你看到了什么?”墨渊问。
“无。”我垂眸,“只是字迹不清。”
他未再言,只道:“今日到此为止。玄功逆行,耗神极重。你已运转半周天,仙力枯竭,再试必伤身。”
我收功,掌心忽觉微烫。摊开一看,一道淡淡金纹浮现于皮肤,形如古篆,笔锋内敛,正是残卷中所绘“凝源成篆”之印。
第一转,成。
我轻触丹田,那股力量虽未完全驯服,却已不再抗拒我。它如蛰伏之兽,静伏于内,只待号令。
“此功不易。”墨渊道,“每一转皆需破关,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你今日能成第一转,已是异数。”
我低头看那残卷,封皮裂痕依旧,却不再令人心悸。它不是钥匙,也不是陷阱——它是路。
一条我必须走的路。
“弟子明白。”我说,“压不住的力,就得学会带它走。”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我掌心金纹上,又移至左襟勋章。那裂痕依旧,暗光隐现。
“明日此时,再来静室。”他道,“下一转,需破‘三垣关’。你体内的力会更狂,若无准备,必败。”
我应下,起身欲退。
就在此时,左襟一颤。
勋章再度发热,裂痕中透出微光,竟与残卷上的金纹隐隐共鸣。我指尖抚过,那跳动如脉搏,又似在回应什么。
墨渊目光微凝,却未开口。
我收回手,将残卷小心收起。铜镜映出我的身影,右眼平静,血纹已隐。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我“看见”了。
看见了残卷深处,那被抹去的文字下,藏着另一重阵法——层层嵌套,如锁链缠绕,而阵眼,正位于那道裂痕之下。
仙缘镜在袖中微热,似在提醒。
我未动声色,只将书卷紧握。
走出静室,风再起,吹动崖边桃枝。花瓣飘落,有一片沾上残卷封皮,随即被风吹走。
墨渊立于门侧,未随我出。
“司音。”他忽然开口。
我止步,未回头。
“你若觉支撑不住,不必硬撑。”他说,“这功,不是让你送命的。”
我指尖扣住书脊,那烫意如烙印。
“弟子知道。”
我迈步下崖,足下石阶微颤。掌心金纹未散,丹田之力微动,如回应,如低语。
残卷在怀,重若千钧。
走到林中转折处,我忽觉袖中一沉。
仙缘镜再度发热,镜面浮现一行小字,仅我可见——
“功法有缺,后三转藏于东荒古碑,非人力可寻。”
我脚步一顿。
东荒?
那不是昆仑辖地,而是上古战场遗迹,鬼族曾在此溃败,万魂不散。寻常弟子,不得擅入。
我未言,未惊,只将镜收回深处。
风穿过林隙,吹得残卷一角微扬。
我抬手,将书卷按在胸前。
就在此时,丹田深处那股力量,轻轻一震。
像回应,像警告,又像……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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