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血痕散尽,水面重归平静,仿佛从未有过异动。我盯着那一片空荡的流水,袖中仙缘镜忽地一热,掌心贴着镜背,竟觉其微光一闪,映出水底残存的一道符痕——非魔族笔路,倒似上古禁术的断脉余息。我闭目,将那轮廓刻入神识,未语,未动。
风掠过讲经台边缘,吹起衣角。我整了整襟袍,抬步向前。脚步落在石阶上,一声一声,不疾不徐。众人目光如针,有敬,有疑,有尚未熄尽的火苗。我不回避,也不迎视,只将脊背挺直,走向那片曾让我跪地辩白的高台。
墨渊立于台前,玄袍未换,袖口垂落,遮住右手。他未看我,目光扫过全场,声落如铁:“血月试炼,破阵、辨奸、守心三关皆过者,唯司音一人。”
台下寂静。无人再言“狐族”“女扮”,亦无人再提“细作”二字。可空气仍沉,似有无形之网悬于头顶,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收紧。
墨渊抬手,自袖中取出一枚暗红如血的月形勋章。其色如凝血,边缘刻着昆仑虚秘纹,中央一道裂痕,象征试炼中生死一线的印记。此物百年未出,唯有在试炼中全关皆破、且经大冤不屈者,方可得授。
他走下三级台阶,站在我面前。高台与地面之间,三阶之差,向来是师尊授勋弟子的礼制之距。他本可挥手赐下,却亲自走来。
“此勋非赏。”他声音低,仅我可闻,“是你以血争来。”
我垂眸。喉间一紧,似有千言卡在深处。我想起七万年守棺的寒夜,想起寒阴裂隙中右眼灼裂的痛,想起玄徽嘶吼“你是妖,是祸”时那一瞬的孤绝。可最终,只吐出一句:“弟子不负昆仑。”
他伸手,将血月勋章别于我左襟。金属扣合的轻响,清脆入耳。那一瞬,右眼深处忽地一跳,血纹微闪,如沉火复燃。我察觉异样,不动声色抬手轻抚眼侧,低语:“此眼所见,非乱心之兆,乃破虚之机。”
话落,血纹平息。
台下有人低语:“狐族血脉……真能驾驭?”声音不大,却如风穿林,激起涟漪。
叠风立于侧列,肩伤未理,血已干涸。他忽然踏前半步,声音冷而利:“若血脉为过,那试炼中救你性命的灵草,是谁寻得?若狐族为祸,那识破细作的金线,是谁引出?”
众人默然。
他不再多言,只站回原位,脊背挺直如剑。我未看他,却知他肩头旧伤未愈,此刻挺立,非为我,亦非为礼,而是以行动压下质疑——无需多辩,功过自有试炼为证。
墨渊回身,立于高台最上:“血月勋章既授,司音自此为昆仑虚试炼首楷,诸弟子当以此为镜。”
礼毕。
人群缓缓散去。有人回首望我,目光复杂;有人低语交谈,声未入耳,意已分明。我立于原地,未随众退。指尖轻抚勋章,其质微温,似含生机。
叠风走至身旁,未语,只微微颔首。我知他欲言,却未开口。此刻多言,反显心虚。
待人群尽散,讲经台重归空旷,我取出仙缘镜,掌心覆其上。镜面微亮,金线流转,忽地映出一道轮廓——墨渊袖中,藏有一符,其形与桥下血字所现者同源,皆带古神禁术之息,却更为完整。
我瞳孔微缩。
此符非试炼所用,亦非昆仑虚制式。它藏于师尊袖中,何时所置?为何而存?与“少绾未死”四字,是否同出一脉?
镜光一闪即逝,我将镜收回,未惊动任何人。
夜风渐起,吹动桃林枝叶。血月将隐,天边已有晨光透出,淡如薄纱。我抬头望天,昆仑山巅的云层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光落下来,照在勋章上,映出一点暗红。
这红,不似喜庆,倒如警兆。
我低声自语:“勋章戴于身,责任亦加于肩——师尊,这昆仑的静,我陪你守。”
话音未落,袖中仙缘镜忽地再热,金线自镜背透出,沿我手臂蜿蜒而上,直抵右眼。血纹未现,却有微光在皮下流转,似与镜中之力共鸣。
我闭眼,压下躁动。
片刻后睁眼,天光已明。桃林深处,有弟子开始清扫落叶,脚步轻缓。一切看似如常。
我转身欲离,忽觉左襟一沉——血月勋章边缘,竟有一丝裂痕悄然浮现,极细,如发丝,却真实存在。
我指尖抚过那裂痕,未语。
就在此时,墨渊自高台侧门缓步而出,未带随从,亦未召人。他停在我面前,目光落于我左襟勋章,又缓缓抬起,看向我的眼。
“你感觉到了?”他问。
我点头:“镜中有示。”
他沉默片刻,终道:“此勋非终章,而是开端。”
我未问何意。他知道我已察觉,也知我不会追问。
他转身离去,袍角扫过石阶,留下一句话:“少绾之事,不必再查。”
我立于原地,指尖仍压在勋章裂痕上。
风穿过桃林,吹落一片半开的花苞,砸在石阶上,发出极轻的一声闷响。
我低头,看见花苞裂开,内里裹着一缕暗红丝线,缠在勋章扣环上,如血凝成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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