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川站在队伍边沿,嘴角绷直,瞳孔深处,寒光舔过每一个面孔。她的肌肉收紧,像一块蓄满劲的弹簧,只待一声令下,便能炸开。白少轩剑眉压低,指尖在清霜剑柄上轻柔抚摸,剑刃藏锋,杀意也跟着敛进皮肉,只等那一声破空。李凯眉头打结,他鼻尖嗅着空气里即将撕裂的火药气味,心头沉重。
只有,莉娜就像被这紧张气氛抛弃在了另一个世界。她嘻嘻一笑,步伐悠悠晃晃,从烟火缭绕的烤架旁挪过来。
她手里捏着半串烤肉,诱惑的油脂淌在指尖:“哎呀呀,乡亲们,怎么这么大脾气?火气大了,嗓子可要冒烟的。”她手腕轻摆,抛出一罐冰凉可乐,直冲冲撞向冲在最前那名壮汉。
那壮汉身材魁梧,生硬的肌肉将衣衫撑开。面庞被多年的风吹日晒磨砺得黝黑,此时,怒意像黑云笼罩。他那根粗壮木棍,比寻常人的手臂还粗一圈,他见可乐袭来,棍影一闪,带着猛烈的呼啸声,像一支狂野的鞭子,横扫过去,想把这红色的挑衅击飞。
那罐可乐却像被下了咒语,棍身猛地一击,它却没有飞。它像是长了眼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竟直直地粘上壮汉的棍棒,然后,围绕着他的木棍,打着圈子,轻盈得像只调皮的萤火。最终,它乖巧地降落,轻轻地躺入那双蒲扇般的手掌。
罐身冰凉,沁骨的寒意直透手心,气泡在罐子里翻腾。壮汉手上的热火,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凉猛地一激,所有的气焰,在那一瞬间,缩回了五脏六腑。
“哎哟,小哥!看来这可乐跟你有缘。天意如此,不尝尝吗?”莉娜笑眯眯地眨眼,她的声音,带着蜂蜜的甜,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还是戏谑。
壮汉瞪大了眼睛,低头看手里那罐冰凉的可乐,又缓缓抬眼,将视线在莉娜的俏脸上来回打转。他魁梧的身躯,此刻僵硬得像块木头,手足无措。
他瞧了瞧手里的可乐,又转向村中的老者。老者的脸色青得像要滴出墨来,牙关咬得嘎吱作响,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那份倔强,比脚下厚重的泥土还要顽固。
最终,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壮汉低头。他那双曾经紧握棍棒,随时准备撕碎敌人的手,此刻,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可乐的拉环。
他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他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猛地咳嗽起来,甚至有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冲出。他的眼睛圆睁着,眉毛急促地跳动。脸上那份挣扎,那份抗拒,像被潮水冲刷的沙堡,最终,被那浓烈的甜意彻底攻陷。他脸上原先的怒意,像被阳光融化的雪堆,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子般的、对新奇事物纯粹的渴望。
他看着莉娜,又看了看手中那罐还在冒着细密气泡的可乐,手掌猛地一扬,声音洪亮得像打了一阵雷:“好喝!”
老者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
他挥了挥手,像要挥走一群吵闹的苍蝇。
“去吧。去跟他们打交道吧。但记住!莫忘石姓血脉。莫忘,祖宗规矩。溶洞,非石姓之人,入者死!”他再次重申。
村民们闻言,脸上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好奇。他们的目光黏在莉娜身上,又紧锁在可乐罐子上。那罐子在篝火的映照下,像一件发光的宝物,散发出不可抵抗的魅力。
“哇哦!boss,这酒桌文化,比我们那边还复杂。”詹姆斯爽朗的笑声像春雷滚过田野,他挥舞着手里的肉串,像挥舞着一面指引方向的旗帜,大声引路:“各位乡亲!来来来!这边坐!烤肉管够!可乐管饱!我们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几名青壮年村民,像被解开了束缚的锁链,瞬间涌向篝火。他们眼睛里跳动的火光,比火堆本身还要炽热。烤肉在铁架上滋滋冒油,浓郁的肉香勾引着他们的馋虫。莱恩他们热情地招呼着,递出肉串,抛出可乐,手中的食物,是打破隔阂的钥匙。
李凯看着那群闹哄哄的村民,又望向已坐到烤架旁,大口吃肉,眉开眼笑的壮汉。他心头悬着的那份担忧,渐渐消散在夜色里。
眼前这短暂的和平,这烤肉的浓郁滋味,这可乐带来的甜意,将成为他们与石家村,最初的和解滋味。
夜色深沉,石家村口的篝火,烧得正旺。跳动的火光,将每个人的脸都镀上一层金箔,晃晃悠悠,像一出古老的皮影戏。李凯他们带来的,不只是几罐可乐,更像是打开了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将石家村人被古老规矩层层封锁的那份对外界的好奇心,在那一刻,瞬间释放。
一开始,村民们还显得拘谨。他们警惕地打量着烤肉,审视着可乐,眼神里带着长久以来对外来者的那种固有戒备。但肉香和甜味,却像一场温柔的攻势,一点点瓦解着他们内心深处的防线。詹姆斯他们热情不减,大手一挥,抛出肉串,灌下可乐,那份豪爽与山野间的疾风无异,直冲人心肺腑。
烤肉一串串下肚,油渍沾上他们的嘴角。可乐一罐罐清空,甜意滋润了僵硬的舌苔。村民们脸上表情的变化,从最初的警惕,到转瞬即逝的好奇,再到渐渐放松,最终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他们嘴里,不再是那些生硬的“非我族类”的咒骂,而是响亮的“好吃!”
“哎,这位小哥,你这烤肉的手艺,比俺们村的二麻子还强!”一个壮汉,他接过詹姆斯递来的烤肉,他朝着詹姆斯竖起一个粗壮的大拇指,那份夸奖,比口中的肉香还要实在。
詹姆斯哈哈大笑,他不客气地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像拍自家兄弟:“嘿!bro!那当然!这可是来自世界顶级大厨的秘方!吃吧!管够!”他眼角的余光,悄悄扫向村口的老者。那老者依旧像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地立在村口,他的目光,像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村中那些正被烤肉和可乐征服的青壮年。
“詹姆斯,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李凯看火候差不多了,他放下手中的烤肉,迈步走向篝火。
“各位乡亲,我们不白吃白喝。我们只求借道,进入溶洞寻人。你们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我们能满足的,绝不推辞。”
他走到老者面前:“老人家。村规是死物,人是活的。我们不破村规。我们只求借道。你若执意不应,我们自然会离开。但可知,村中这些青壮年,他们对外界的那份渴望,那份好奇心,只会日渐增长。你今日能挡住我们这些外来者,你明日,能挡得住他们自己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渴望吗?”
他指了指村中的青壮年。那些年轻人,嘴巴上还沾着烤肉的油渍,手里紧握着可乐罐子,眼中那份对外界的渴望,像退去潮水后的暗流,势不可挡,正在不断上涨。
老者顺着李凯的手指望去,满脸笑意的自家子孙。他知道,这古老的村规,它像一道高耸的围墙,挡住了外界纷扰,但也同时将村子未来的生机死死地困住。
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手中的藤杖,“咚”地一声,重重地顿在地上。
他缓缓抬眼,看向李凯:“溶洞,非石姓之人,入者死。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但若,有石姓之人,引路呢?”
李凯知道,这笔交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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