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阶段惨烈的胜利带来的并非喘息之机,而是更深沉的绝望。星赫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要碎裂的胸膛。强行灌注外来能量带来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在体内穿梭,破碎光环上的裂痕狰狞可怖,流淌的光芒微弱而混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神力近乎枯竭,身体也濒临极限。
“主人!您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赫佩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它缠绕的手臂微微颤抖,传递来一阵阵试图分担痛苦却无能为力的焦灼,“光环结构正在持续恶化,强行支撑可能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乌瑟克则几乎失去了所有活力,像一条普通的绳子般软软地垂挂着,只能传递出微弱断续的意念:“痛……好痛……主人……我们……会死吗……”
星赫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急速流失。这并非简单的消耗过度,而是根源上的问题——被“色彩”反转、碎裂的光环,如同一个漏水的容器,不仅无法有效储存和运转神力,更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本质。这让他空有守护神的位格,却无法持久作战,每一次全力爆发都在加剧自身的崩坏。
然而,祭坛的反击,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阶段!
嗡——嗡嗡嗡——!!!
祭坛中心那道被星赫劈出的裂痕中,猩红的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频率疯狂闪烁起来!整个祭坛发出了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嗡鸣,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正在苏醒!
地面上,那些被星赫之前的攻击震碎震飞的骨骸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纷纷朝着祭坛飞去,融入猩红光芒中被碾磨、吸收!祭坛化为了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吞噬着范围内一切可用的“物质”和“能量”!
“最高级别警报!”赫佩尔的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失真,“检测到超规格现实扭曲力场生成!目标正在强行超频,能量等级突破临界点!它正在尝试构建‘临时现实奇点’!一旦完成,此地将化为永久性的‘色彩’污染源头,侵蚀将不可阻挡!”
乌瑟克被这股恐怖的威压彻底震慑,连微弱的意念都发不出了,只是本能地紧紧缠绕着星赫的手臂,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临时现实奇点?!永久污染源?!
星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毫不怀疑赫佩尔的判断。祭坛此刻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创世又灭世般的原始混沌感,其恐怖程度远超之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摧毁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必须在其彻底完成转化前,用一种更高级、更绝对的“法则”层面的力量,将其存在彻底覆盖、抹除!
常规手段,包括他目前状态下的荷鲁斯神力,已经无法做到这一点!他破碎的光环和濒临崩溃的身体,也无法再支撑一次同等甚至更强的攻击。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凯伊。此刻,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个身为“毁灭之钥”的少女身上。
“凯伊!”星赫的声音因痛苦、虚弱以及孤注一掷的决绝而异常沙哑,“启动它!启动‘阿特拉哈西斯’协议!现在!”
凯伊的赤瞳猛地聚焦在星赫身上,数据流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确认与风险评估。启动那个协议,意味着动用足以重塑世界的禁忌力量,其风险无法估量,尤其是在这片现实结构本已不稳定的区域。
“指令确认。”下一秒,她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和机械,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启动阿特拉哈西斯副协议(Atrahasis Sub-protocol)。警告:即使局部启动,亦存在不可预知连锁反应风险。可能引发现实结构涟漪效应。”
“无需启动近地轨道方舟!”星赫咬牙强调,他必须将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将力量限定于此地!限定于‘抹除’指令!立刻执行!” 他能感觉到,祭坛的能量波动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峰值,随时可能完成最后的蜕变。
“指令确认。限制输出范围。协议启动中……”凯伊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赤瞳已经不再是数据流的奔涌,而是化为了两颗纯粹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景象的暗红色奇点!无比复杂、无法理解的几何光纹瞬间在她周身亮起,构成一个将她包裹的、不断旋转变化的立体符文阵列!一股难以形容的、超越了善恶、超越了理解的绝对性力量开始从她娇小的身体内弥漫开来!
“嘶——!”赫佩尔在星赫脑中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惊叹,“这……这就是‘钥匙’的真正力量吗?超越现有物理法则,直接介入现实底层结构……太……太不可思议了,也太危险了!”
乌瑟克似乎被这股力量稍微唤醒,传递来一阵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战栗:“她……她变得……不像她了……像……像宇宙本身……”
空间在凯伊周围开始扭曲、哀嚎,光线被吞噬,声音被隔绝,仿佛无法承受她的存在本身。
“调用权限:‘王之钥’(Royal Key)。”凯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带着多重回响。
“申请动用:‘创世余烬’(creations Ember)。”
“执行指令:‘存在性覆写’(Existential overwrite)。”
“目标限定:前方异常构造体。”
随着她冰冷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声音宣告,她的双手缓缓在胸前虚握。
嗡——!!!
一道极其纤细、却比太阳核心还要耀眼亿万倍的纯白色光丝,仿佛从虚空中被抽取出来,在她双手之间凝聚!那光丝出现的瞬间,整个洞穴的时间流速仿佛都变得异常缓慢,所有杂音消失,只剩下那纯粹到极致的能量嗡鸣!
光丝迅速膨胀、变形、固化——最终化为了一把造型极其简约、却散发着令整个洞穴乃至整个基沃托斯底层规则都为之战栗、哀鸣的巨大光之剑!剑身如同由凝固的纯白星光构成,其上流淌着无数细微的、生灭不定的宇宙诞生与毁灭的图景!剑格处,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复杂的多重几何光环!剑柄则仿佛与凯伊的手臂融为一体!
【光之剑·超新星(Sword of Light - Supernova)】!
这并非单纯的武器,而是“阿特拉哈西斯”协议用于执行“格式化”的终端之一!是文明裁判的具象化!
“无法解析!无法理解!”赫佩尔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与震撼,“其能量构成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这……这是属于‘神明’领域的权能!”
乌瑟克则完全被那纯白的光芒吸引,传递来一种近乎痴迷的呆滞:“好……好漂亮……但是……好可怕……”
与此同时,凯伊身旁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巨大的、造型奇特的机械造物伴随着蓝色的传送光芒悄然出现!
那是一个拥有四条极其修长、反关节机械足的银白色平台,整体形态类似一只优雅而致命的机械蜘蛛(Spider-like platform)。它的“腹部”平坦,中心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晶石。“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静谧蓝光的传感器阵列。它 silent(安静)地矗立在凯伊身边,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守护气息。
【无名守护者type-F(Nameless Guardian type-F)】!
“检测到未知高维机械生命体反应!”赫佩尔立刻分析,“其科技水平远超基沃托斯现有文明!能量签名与凯伊小姐同源!推测为协议执行保障单元!”
type-F出现后,其腹部的蓝色晶石立刻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柱,将凯伊和星赫笼罩其中。
“这是……?”星赫顿时感到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涌入体内,并非补充他的神力(他那破碎的光环也无法有效接收),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般,暂时稳定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状态,极大地缓解了撕裂般的痛苦!同时,一道淡蓝色的、看似薄弱却异常坚韧的护盾出现在他们周围,将祭坛最后疯狂散发出的能量冲击尽数抵挡在外!
“守护者单元就位。能量稳定场展开。生理机能维持系统激活。防护屏障激活。”凯伊的声音通过type-F的传感器传出,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混响,“‘超新星’充能完毕。目标锁定:异常祭祀构造体核心。”
她双手握住了那柄巨大的、仿佛由整个宇宙重量凝聚而成的光之剑,将其高高举起!
纯白的光芒瞬间暴涨,不再是照亮,而是“覆盖”!将整个地下洞穴,连同其中所有的色彩、声音、概念,都浸染成了一片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白”!甚至连洞穴本身的琉璃化岩壁都开始在这极致的光芒下变得透明、虚化,仿佛要从现实中被暂时剥离!
那祭坛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根源性的威胁,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混合了无数怨念与混沌意识的咆哮!它将其吸收的所有能量——骨骸的、怪物的、土地的绝望——全部压缩,在裂痕中心凝聚成一颗疯狂跳动、仿佛由无数扭曲面孔和猩红闪电构成的、蕴含着足以扭曲现实、湮灭存在的毁灭性能量核心,然后如同垂死反击的毒蛇,猛地朝着被纯白光芒包裹的凯伊和星赫喷射而来!
这一击,是祭坛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恶意、所有被扭曲规则的最终体现!其威力,足以轻易撕碎任何常规意义上的防御!
然而,面对这汇聚了无数牺牲与绝望的恐怖攻击,凯伊只是平静地,将手中那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终极裁决的【光之剑·超新星】,轻轻向前一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撞的轰鸣,没有空间的破碎。
有的,只是最纯粹、最彻底、最绝对的——无声抹除。
纯白的光之剑尖,与那颗蕴含着极致混乱与毁灭的暗红核心接触的瞬间。
毁灭核心,连同其后方的整个祭坛,以及其上缠绕的所有猩红能量、所有诡异纹路、所有不甘的意念、所有被强行扭曲的规则……
就像是被最高权限的管理员,从存在的数据库中直接执行了“dEL”命令。
毫无征兆地、彻底地、从现实层面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产生任何爆炸,甚至连一点基本粒子残骸都没有。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所有的历史、所有的痕迹、所有的“因”与“果”,都在这一剑之下,被彻底覆写,归零于无。
那恐怖的、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核心,那坚不可摧的诡异祭坛,就在那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无”与“终末”的“白”之中,被彻底抹去。
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最终完全回到了【光之剑·超新星】之中,随即光剑本身也化为无数细微的光点,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洞穴中心,变得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圆形凹陷,证明着那里曾经存在过某种不应存于世之物。
笼罩在整个空间的冰冷恶意、精神污染、以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而彻底地消弭无踪。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台 silent(安静) 矗立的【无名守护者type-F】身上发出的、细微而稳定的蓝色光芒,如同噩梦结束后确认现实存在的坐标。
第三阶段:启动阿特拉哈西斯副协议,动用“超新星”进行存在性覆写——完成。
诡异祭坛,被彻底摧毁,不留丝毫痕迹。
星赫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骤然消失,让他几乎虚脱。他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
一条冰冷的、却异常稳固的机械臂及时从type-F身侧伸出,轻轻地、却有力地扶住了他。
结束了。
这场因他自身缺陷而异常艰难惨烈的战斗,终于以祭坛的彻底湮灭而告终。赫佩尔传递来如释重负的疲惫意念,而乌瑟克则终于放松下来,传递出沉沉睡去的安宁感。代价巨大,但灾难,终究被阻止在了发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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