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康熙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猛地一声雷霆般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他抬脚便狠狠踹向了那扇虚掩的、象征着延禧宫体面的殿门!
“砰——!”殿门被猛地踹开,撞在两侧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殿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天威震怒般的厉喝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惠妃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她愕然抬头,看到满面寒霜、眼神如冰刃般的康熙站在门口,龙袍的下摆因剧烈的动作还在微微晃动,惊得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良贵人和其余宫妃更是吓得浑身抖若筛糠,慌忙不迭地伏地叩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皇上……”惠妃强自镇定,心脏却狂跳不止,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怎么来了?也不让奴才们通报一声……臣妾……臣妾接驾来迟……”
康熙根本不理会她那套虚伪的言辞,目光如刀般先扫过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微颤、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的良贵人,又看向那几个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低阶妃嫔。
最后如同盯住猎物般,死死定格在惠妃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惊慌的脸上,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朕若通报了,岂能看到如此‘精彩’、如此‘慈悲’的场面?惠妃!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口口声声阿弥陀佛,手里捻着佛珠,行的却是苛待妃嫔、作践皇子生母之事!这就是你协理后宫多年修来的‘贤德’吗?这就是你给朕看的‘妃仪风范’?!”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震得殿内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惠妃心中虽慌,但她在宫中经营多年,历经风雨,对康熙的性情自有几分了解。她知道,康熙此刻震怒,多半是因觉得丢了颜面,觉得自己被蒙蔽,并非真要立刻将她置于死地。
她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轻描淡写,而是结结实实地跪下,语气带着七分委屈三分辩解,却并不十分慌乱:“皇上息怒!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啊!臣妾……臣妾只是见良贵人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忧思过甚,故让她诵读佛经,以求心安静气,绝无半分苛待之意啊!臣妾一片好心,天地可鉴!”
她说着,目光隐含威胁地扫向伏在地上的良贵人,语气带着诱导和压迫,“良贵人,你自己说,本宫平日待你如何?今日让你诵经,可是为你好?你可要凭良心说话!”
良贵人身子抖得更厉害,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绝望的泣音:“回、回皇上……娘娘……娘娘是为奴婢好……是奴婢……奴婢自己身子不争气……” 她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在这延禧宫,惠妃就是天,她的生死荣辱,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康熙见她这般卑微隐忍、被迫说谎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中怒火如同被泼了油,烧得更旺!他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胁迫与无奈?他冷哼一声,不再看那惺惺作态的惠妃,转而厉声吩咐李德全:“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躬身应道,神色肃穆。
“去传太医!立刻给良贵人,还有这几位,”他指了指其他跪着的、面色惶然的妃嫔,“好好瞧瞧!仔细地瞧!朕倒要看看,延禧宫的风水,是不是特别‘养’人!是不是让她们一个个都‘病’了!” 他特意加重了“养”和“病”两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嗻!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应下,立刻转身安排腿脚利落的小太监速去太医院。
康熙又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惠妃,语气冰寒刺骨,一字一句道:“惠妃,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惠妃心知康熙正在气头上,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多说多错,辩解只会引来更猛烈的怒火。她只是以头触地,叩首不语,心中却飞快地盘算着。
她笃定,凭借自己首批入宫、生育皇长子的资历,以及胤禔如今在朝中的份量,康熙不会因此等“小事”就重罚她,至多是申饬、禁足,或是罚些份例。她熬得起。
果然,康熙发泄了一通怒火后,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人,尤其是惠妃那看似恭顺实则隐含倔强与算计的姿态,胸中堵着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憋闷得厉害。
他忽然想起此行另一个未曾明言的目的,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更加低沉危险:“朕本有意,念你抚育皇子有功,经验丰富,欲将敏妃所出的十五公主,交予你抚养,也好让她有个依靠。如今看来……”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炬,审视着惠妃的反应。
他话未说完,惠妃心中却是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抚养十五公主?那个敏感怯懦、哭哭啼啼、生母早逝,兄长还是铁杆太子党的丫头?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麻烦无穷。这非但不是恩典,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养好了,是应该的;养不好,或稍有差池,不知要落多少埋怨,更会与太子一党结下更深的梁子。此刻见康熙语气松动,似乎因震怒而对此事产生了疑虑,她立刻抓住机会,以退为进,连忙重重叩首,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
“皇上厚爱,臣妾感激不尽!能得皇上信任,抚养公主,是臣妾天大的福分!只是……只是……”她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泛起泪光,一副为难又诚恳的模样,“臣妾年岁渐长,精力实在是大不如前了。
您看,就连管教自己宫里的这几个不成器的,都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恐难以周全照顾年幼娇贵的公主啊。公主金枝玉叶,若有丝毫疏忽,岂非辜负了皇上的圣恩?也对不起早逝的敏妃妹妹啊!臣妾……臣妾思来想去,实在不敢领受如此重任,还请皇上……另择贤能,以求万全啊!”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一副为公主着想、不敢勉强的忠厚模样。
康熙本就在气头上,见她不仅毫无悔过之意,还敢推脱他(哪怕是尚未正式下达)的恩典,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权威受到了挑衅,怒火再次升腾,比刚才更甚!他猛地一甩袍袖,力道之大,带起一阵疾风,声音冰寒刺骨,如同腊月里的风刃:
“好!好一个‘不敢领受’!好一个‘另择贤能’!惠妃,你真是朕的好妃子!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你好自为之!”
说罢,康熙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伏在地上的惠妃一眼,那眼神中的失望与厌恶毫不掩饰。他再也不看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转身,带着一身未能完全发泄的雷霆之怒,大步离去。龙袍的衣角翻飞,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
李德全连忙快步跟上,心中却是明镜似的。经此一事,十五公主是绝无可能进延禧宫了。
留下延禧宫一殿的死寂,和惠妃在康熙身影消失后,缓缓抬起头,那瞬间变得复杂难明、交织着后怕、庆幸以及一丝不甘的阴沉脸色。
回到乾清宫,康熙余怒未消。他坐在冰冷的龙椅上,殿内烛火通明,却照不亮他心头的阴霾。
惠妃那阳奉阴违、刻薄寡恩的嘴脸,良贵人卑微隐忍、瑟瑟发抖的身影,其他妃嫔恐惧无助的眼神……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个九五之尊,自以为将天下、将后宫尽握手中,却原来在某些角落,也被如此轻易地蒙蔽。
尤其是良贵人……那个曾经温柔似水、眉目如画的女子,虽出身微贱,却也曾在他怀中浅笑低吟。如今却在延禧宫中受此磋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她为朕生下了胤禩,那孩子如今也出息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股补偿的心理,混合着对惠妃行事的不满,以及一种需要立刻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权威、安抚自己情绪的冲动,促使他做出了决定。
“李德全!”康熙沉声唤道,声音带着怒意后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坚决。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从阴影中上前,躬身应道,屏息凝神。
康熙目光微凝,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沉吟片刻,开口道:“拟旨。”
“嗻。”
“良贵人卫氏,”康熙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温婉淑德,性资敏慧,诞育皇子,克娴内则。着即晋封为良嫔,移居长春宫后殿独居。一应份例,按妃位供给。钦此。”
李德全心中微震,这道晋封旨意在此刻下达,意义非凡。这既是对弱者的抚慰与撑腰,也是对延禧宫那位毫不留情的敲打,更是在后宫格局中投下的一颗石子。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恭敬沉稳地应道:“嗻!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晓谕六宫。”
这道晋封的旨意,如同一声惊雷,在已然因敏妃薨逝、皇子抚养问题而暗流汹涌的后宫中,再次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它清晰地传递出皇帝的意志和倾向,也为几位阿哥争取十五公主抚养权的计划,无形中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延禧宫的大门,在康熙拂袖而去、良嫔晋封旨意下达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对十五公主彻底关上了。
而翊坤宫的方向,在众人眼中,则显得越发清晰和温暖,成为了失去母亲的孩子最理想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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